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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65.夕阳余晖

谁是狼,谁是狗,谁在圈养?

林语和那人离开的背影,只觉无需言语多说。他不关心这个人是谁,只知他又是一个知道沈老师过往的人。对了,他肯定还知道杨傅的事,或许是其他细节。

他有太多复杂的过往。

是的,沈景瑜本人也是。林语和如今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无论如何,沈景瑜的过去都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中间。沈景瑜或许是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吧,可他也不是傻子。沈景瑜有很多细微的、既成的小习惯,他喜欢依偎时抚摸他的耳朵;喜欢从背后抱住他,慢慢摸到胸口;喜欢在做爱时牵手,亲吻手背;甚至,他做爱时的台词都是固定的几样。

林语和不喜欢吃西兰花,沈景瑜知道后很久没有做过,但大概是药物的原因,他的记忆变得很模糊。某天,他忽然又做了一次西兰花。那次他说:“我记得你喜欢,好奇怪啊,我大概是记错了。”

所有的细节,林语和都记得。

他或许不是这世上最爱沈景瑜的人,可沈景瑜一直是他的最爱。正因如此,他甚至会在睡觉前细细品味当天沈景瑜说过的话,对他做过的事情。沈景瑜当然是很宠爱他的,有时他回想,甚至会笑出声。那部分甜蜜的回忆被他无限放大,用以疗愈某些时刻从心里冒出的不安。

我仍贪恋那些甜蜜。

爱使我甘之如饴。

想到这,林语和惊恐地发现,他正在走沈景瑜走过的那条路。

“小河…”沈景瑜微微伸手,想去拉他。林语和下意识一躲,他说不清自己到底现在是什么心情,有点像突然下雨带来的坏情绪,又有点像发现喜欢的东西不属于自己时的那种遗憾,或者,是那种积攒已久的委屈与不满爆发的那一刻。林语和转过身,来不及发出任何应答,也没有心力去问,他只想自己静静。

“小河…!林语和!”

沈景瑜在他身后边喊边追,跑上前来拉住他的手臂。

“他是个猥亵犯…我手上还有证据,我可以把他送进派出所蹲几天…”

“他是谁根本不重要。”

林语和怔怔地答道。他盯着眼前深绿色的草皮,有些分神:“我又不在乎这些。”

不仅如此,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圈养啊狗啊的,如果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就可以得到沈老师全心全意的爱,他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摇尾巴,在他面前撒娇,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那…”沈景瑜走到他面前,有些焦急,他鼻尖冒出了些汗,皮肤依旧瓷白,眉头紧皱。林语和有些惊讶,他第一次看见老师这么焦急的样子,或许是急于解释、或许是急于挽回,这都无所谓,林语和不是很在乎。

他只觉得老师连皱眉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如果他不是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龌龊的秘密,或许会更加动人。

“如果你没有回应我,我…”林语和盯着他的眼,“我根本不会在乎你是否真的爱我。”

闻言,沈景瑜好像被雷给劈了似的,愣在原地。如此简单的事实,他却好像是第一次知道。

林语和看他的反应,反而更加觉得好笑,他敬爱的老师,梦中情人,画一样的人物,只需要表现出一点昙花一现的关心与问候,就可以让他误以为那些都是爱。

很可笑,他也是如今才明白。

他问出这话时,希望沈老师立刻干脆利落地答“我爱你啊,当然爱”,正如他回去见豆豆时,他希望沈老师会答:“好啊,我会和你一起回去”。可对方只是愣在原地,最终只颤抖着两片唇,哑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他们说话这一刻,夕阳彻底落下。只剩一些余晖藏在云朵后面,不一时也要消散。住院部的路灯自动亮起来,原本还在散步的病人和家属都各自回到自己的病房。人来人往,林语和却觉得非常孤独。

从他的视角看来,或许这段感情一直是苦涩的甜蜜,是他难言的单恋。如果沈景瑜没有回应他,他可以自己消化,自己离开。可为什么偏偏要给他男朋友的身份,这样他就渴望得到沈景瑜专注的目光,而沈景瑜的专注,只有三四分落在他身上。

“我说,我不是你用来摆脱杨傅的工具,也不是你的性爱玩偶。”

这些话很露骨、丑陋、不留情面,却是林语和一直想说的。不出所料,沈景瑜睁大了眼,几乎是那一瞬,他的眼里就染上了泪意,眼角红,脸色苍白,却始终看着林语和不敢眨眼:

“我当然…当然…”没有把你当作是工具,当作是玩偶。后半句被隐入喉咙中,他最终什么也说不出。

“老师…”林语和闻言,并未接他的话,他微微垂眼:“很多东西对我来说太快了,我是个很慢热的人,建立关系需要很长的时间,可能你会觉得太慢了,可我就是这样的。”

他说起了从未对沈景瑜开口的肺腑之言:“我想,可能你第一次邀请我喝酒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当然,那时我也无所谓。”

第一次醉酒,沈景瑜就是奔着和他做爱去的,并且,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林语和肯定愿意。对于林语和而言,和最爱的人亲密应当是最重要的事,不能冒进,不能粗鲁,不能迷糊,应该是在妥善的安排下,全心全意地投入,然后享受最纯净最神圣的肉体的交合与欢愉。

“我知道我不够好…”林语和苦笑:“我幼稚、爱闹小脾气、嫉妒心强、做事冒失,这我都知道。”

他可能说到动情处,嗓音染了些哭腔:“可是我从没有怀疑过,有很多小缺点的我,也可以得到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

他说到这时,沈景瑜眼里蓄的泪终于滑落,他轻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如果不是这样,我情愿不要。”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他抹了把眼睛,转过身,径直走进住院部,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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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许霖接到电话时,人早就在床上睡熟了。酒吧相识的酒保在电话里说,他们相识的那个人好像喝了蛮多的,自己一个人在桌子上趴着,现在睡着了,叫他们来接。

“谁啊妈的,爱谁谁啊!”他咒骂道。

“就是那个,之前经常和你们一起来,每次只喝一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