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另一侧的男人打着一把纸伞，碎石子和土块把伞面敲得啪啪作响，男人拢了拢羽织，将伞往上抬了下，露出一张年轻但普通的一张脸。

牧野千禾的意识混混沌沌，掀开的眼帘中闯进来一道阴影，她感到有人抬起她的下巴。

“你是谁？”青年似笑非笑地将那张没有一丝血色，满脸冷汗的脸仔细端详片刻，“不能保持清醒了么？”

牧野千禾还是没反应。

“那么换句话吧，不想再见一见五条悟吗？我记得你很喜欢他，虽然感到惊讶，但是我好歹活了上千年，凭我的经验，完全可以断定五条悟也是喜欢你的。”

青年的眼底含笑，语气确是见到了怪物一般的惊奇，那可是五条家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六眼，居然会对这样一张平凡乏味的脸动心？

五条悟，千年，这两个词连起来变成一条绳索将牧野千禾从意识即将被消抹的绝望里拉起来。

躺在黑色泥质里，三分之二身体都被蠕动着吞噬的黑发女性缓慢睁开眼，几近涣散的眼睛死死盯住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眼神似锋利的钉子。

“羂......羂索！”

“哦呀”男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你认识我，你果然不是'牧野千禾'，告诉我，你是怎么住进这具身体的？”

牧野千禾不想和他废话，暗自调动身体中的魔力，咒力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于自己这身不知为何突然无法使用的魔力了。

属于她的魔力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其中缠绕着粉色和黑色的絮状能量，那是晓美焰和鹿目圆的力量。神魔的力量即使只是一丝也足够让人胆寒，想要探究牧野千禾秘密而靠近的羂索神色不妙地后退。

四周不知何时静了，深处深渊般的寂静。

羂索一步步往后退去，他一边挪动脚步，一边注意着牧野千禾，刚才骤然出现的危机感来源于对方。

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忽然，羂索停住撤退的脚步，在他正对面的牧野千禾吐出一口鲜血，像是看到了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一般，表情绝望又痛苦。锁定他的危机感消失了。

魔力被压制了？不！是羂索被什么东西庇护着。

牧野千禾睚眦欲裂，她感觉到那股力量从四面八方压制着她，然后像是吹灭蜡烛的一簇火焰，将她用尽全身力气凝结出来的魔力碾碎。

这种力量她曾感受过，在鹿目圆和晓美焰身上。

是世界。

世界在庇佑羂索。

第47章

吉野顺平心情忐忑地向他的妈妈吉野岚说了想要请假去一个老师家里做客，还以为会被借由不务正业或者对五条悟的不信任言辞拒绝，但短发女人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跟在少年身后，打扮奇怪的白发男人一眼，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之后他在高专作为预备生和二年级一起上了几天课。

在离开高专的前一天，五条悟敲响了少年的房门，白发教师推门而入，被一地的杂物惊了下，大大小小的打包盒子散落在各处，期间夹着新的双节棍、棉絮爆出的竹子抱枕、一只彩带喷枪，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是给谁的。

不过

“居然还有情侣戒指，很用心嘛。”

五条悟弯腰捡起卡在两个纸箱之间的红色小盒子，两枚银色的指环上刻有樱花的纹样，虽然看起来朴素，但嵌在红色绒布里倒也显得贵重，他打量了一下这两枚素戒，发现只是比较简约好看的街头工艺品。

躺在地上的原因也是因为只是假货吧，五条悟猜测。想到吉野顺平刚来时被乙骨忧太领着参观学校空闲时这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会回高专，以及二年级全员科普咒术界常识，咒术师注意事项的场面，白发青年露出一个“都这么热情了人也跑不掉”的表情。

将小盒子握在手心，越过东一个西一个的纸箱，来到正在将床上的棉被搬到壁橱里的吉野生平身旁，后者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和手底下死活塞不进防尘袋里的被子斗争。

冷不丁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皮鞋吓住的吉野顺平“呜哇”一声屁股后坐在地，汗津津抬头看向饶有兴趣拨弄着红盒子的五条悟。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五条悟标志性的绷带和白发上，受惊而缩小的瞳孔恢复正常，连带突然绷紧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这几天作为预备生也被真希逮着训练了几下，各方面素质均有提升，除了全身的肌肉每次训练完后就会罢工，吃饭时连筷子都握不稳。

确认不是什么敌人后，吉野顺平的目光被五条悟手中的盒子吸引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每一根都是比手模要好看几十倍的程度，过于吸睛导致与肤色形成对比的小盒子也非常引人注意。

那不是他在街头买的戒指吗？

吉野顺平牙酸，知道五条悟随心的个性，少年只是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抢在五条悟开口前说道：“五条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起这个，五条悟将戒指盒放下，背对着吉野顺平，双肩微耸，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不过很快，青年就转过身，双手搭在吉野顺平的肩膀上，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顺平。”五条悟语气严肃，连带着吉野顺平也严肃起来，“是！”

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的吗？少年不由想到，背下意识挺直。

“今天就去牧野小姐的工作室打工吧！”

“是......哈？”

先不说牧野小姐是谁，打工又是什么回事啊！他记得他是咒术师预备役吧。

吉野顺平表情呆滞。

“因为老师我现在不方便把你放在身边，待在学校也有可能遇到不好的事情，毕竟你还没有入学，某种意义上还不算我的学生......”五条悟嘀嘀咕咕一阵，添油加醋把高层说成是会半夜潜入高专吃掉非正式咒术师的恶鬼，当然也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总而言之，在各方面影响下，吉野就先去老师的好朋友的工作室里锻炼一下吧，犹太也在哪里。”

有一位认识的人固然让人惊喜，可没人告诉他五条老师口中的牧野小姐，是牧野千禾啊！

吉野顺平拿着抹布站着一动不动，他在书柜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脸上写满了沉默和挣扎，这是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后的产物。

另一侧的乙骨忧太看起来对他的情况深有感悟，他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来着。

两个少年各怀心情打扫书柜上的灰尘，彼此熟悉所以很快这边的氛围就放松下来，而与他们同来的另外一人就不是那么好心情了。

牧野千禾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五条悟，倒不是说经历了那么多次轮回必须要看透五条悟什么的，而是指这周目的五条悟身上散发着一种与其余周目五条悟不同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明明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牧野千禾回忆这周目与五条悟见面后仅有几次的相处，尝试从中获取五条悟改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