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洺疏抢先,斩钉截铁:“我拒绝!”

织颜:“………”

被噎了一口,脸上微红,有些挂不住,绿沈没好气的说:“你是师姐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还没说话就拒绝?”

薛洺疏不理她,靠着莫怀章的轮椅,指了指绿沈,说:“美人你看,好好的姑娘,当一个安静的女孩子不好吗?偏偏是个开口跪,陆英妹子那张利嘴铁定是她给教坏的。啧啧啧……”

莫怀章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一心只想陪在薛洺疏身边,不过现在‘烟霞问讯,风月相知’八个字实在让他在意。

便也顺着织颜的话说:“你好好的,呛仙子作甚?不救你女儿了?”

薛洺疏挑眉,心道:明哥虽然看起来周全不露,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但其实他心里一直就与织颜不对付,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怎么如今还帮着她说话?

仔细一看,却发现莫怀章手里攥着青雀那张浅紫色的丝帕,目不转睛的盯着昏迷不醒的青雀看,眼中忧思,愁上眉间。

薛洺疏心里不断地冒酸泡泡,就像趵突泉一样源源不断。

尖酸刻薄道:“小爷的女儿要死要活关你屁事?小爷爱呛谁呛谁,碍你什么事了?”

莫怀章驱动轮椅往前几步,对织颜说:“仙子的意思是想要将计就计?”

织颜点头:“兽人出现在苍溪,又时常流连在我等四周,目的不明,恐怕得逼急了,才能让它回到老巢。”

莫怀章赞同:“直捣黄巢,釜底抽薪,确实是个办法。”

他抬抬下巴看向青雀,问:“青雀姑娘之事,仙子打算如何?”

织颜抬起手,温柔的捋了捋青雀的额角,说:“护佑苍溪本就是凤阁鸾台宗的职责,没想到连青雀都被盯上了。”

她叹了口气,说:“先前我也跟踪几个受到蛊惑的女子,只是那苦楝结界太过厉害,实在不能将那些女子救出来,更遑论失踪的上千女子。”

莫怀章上前用指尖探了探青雀的眉心,说:“青雀姑娘身体无恙,只是睡着了,想来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弃青雀姑娘。”

绿沈十分担忧的看看青雀,忙问:“公子的意思是,背后操作的人还会对青雀下手?”

失去依靠的薛洺疏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又见莫怀章如此关心青雀,心中更是堵得慌。

没好气的走上来,要死不活,阴阳怪气的说:“小爷要是碰到这么好看的姑娘,灵力又清澈,好不容易下了蛊惑,怎么可能放弃?”

又冷哼:“就算得不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句话把绿沈吓的紧了紧手臂,把青雀抱得更紧了,几次想张口,都欲言又止。

薛洺疏大方的挥挥手,弓着背,手肘撑在莫怀章的轮椅椅背上,说:“小爷可没兴趣去惹兽人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经病。”

顿了顿,手指挑起莫怀章的发丝,若有兴致地说:“不过既然小爷的美人有兴趣,小爷自然博美人一笑!”

他对织颜说:“将青雀带回我们下榻的客栈,若她明日醒来,随机应变,将计就计,等再次被蛊惑时,挑了对方老窝。”

绿沈忙问:“若是醒不来呢?”

薛洺疏摊手,轻松笑道:“醒不来有醒不来的说法,一把年纪的姑娘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绿沈心里骂骂咧咧:拐着弯儿骂本姑奶奶老姑娘,没人要,嫁不出去,只长年龄不长心眼!狗日的,你最好真的能把青雀救回来!

薛洺疏看绿沈那灼灼的目光,就知道这牙尖嘴利额的姑娘这会儿估计在心里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倒也是不计较,对织颜说:“仙子,你们几位恐怕要避一避。”

迎上织颜的疑惑,莫怀章适时提点:“先生的意思是,青雀姑娘醒来可能不会记得今夜发生的事,在她的认知里,仙子几位并不应该在这里。索性几位藏在暗处,省了解释的功夫,以逸待劳,以免打草惊蛇。”

薛洺疏打了响指,赞同道:“就是这个理儿!小爷果然与美人心有灵犀!”

………………

莫怀章其实早已经濒临极点,强撑着回到了客栈,把烂摊子都扔给了薛洺疏去安排,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月明如水,冰冷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把漆黑的屋子晒的朦朦胧胧。

莫怀章的的轮椅靠在桌边,上半身紧紧的弓着背,抱着双臂,瘦弱的身体蜷缩着,将脑袋藏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之间,瑟瑟发抖,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他双手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双臂,指尖发白,手背青筋暴起,呼吸急促。

‘遭了,灵力使用过度,导致元丹以不正常的速度疯狂满溢,炉鼎即将破裂。’

‘难道今晚就是结束吗?不,兽人的事才刚刚开始,我还要帮他,还有婉儿,是谁在利用婉儿?’

“哐……”

门开了,莫怀章埋着头,眉头紧锁,他回到房间便下了结界,一般人无法打开房门,此刻他就算脑子里都是浆糊,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薛洺疏一推开门,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已经暴走的竹叶,在炉鼎中被煅烧成熟,玉蕤爆发,炉鼎即将破裂的味道。

他赶忙关了门,又用竹篾划了一道结界,将这个房间隔离开来。

他快步走上前,跪在莫怀章跟前,几次伸出手,却不敢触碰此时独自忍受到临界,瑟瑟发抖的莫怀章。

双手悬空,无所适从,眼眶有些发红,心疼不已,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中懊恼:看这模样,也不知道忍了多久,我竟然没有察觉,是了,在林子里他的脸色就已经不对了。

他乃高山名士,怎么愿意示弱人前,更何况是自己身为炉鼎这样耻辱之事?

迟迟才开口:“你……没事吧?”

莫怀章喉咙干涸,埋着头,声音低沉嘶哑,闷闷的,艰难的说:“没,没事……你出去。”

薛洺疏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莫怀章有些急躁的说:“出去,滚出去!”

大约是察觉自己语气太硬,又软了软,带着祈求,说:“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