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莫怀章此刻灵根枯竭,炽凤羽盾眼看熹微,薛洺疏紧握莫怀章的手心,将充沛的灵力运进他即将枯竭的身体,一边支撑炽凤羽,一边大吼:“草灯!”
“嗷……”
火红的巨兽犭戾应声而出,怒吼带来狂风大作,肃杀凌乱,驱散了全部花香化作的风刀,苦楝林转眼消失。
随后又化作那种人畜无害的刺猬,跳到青雀身上,警惕地环伺四周。
莫怀章见危险已除,才放开薛洺疏,单手撑着地面,捂着心口,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艰难呼吸。
“咳……咳咳……”
“明哥,明哥!”
薛洺疏满心焦急,顾不得那句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跪在他的身旁,扶着他清瘦的身体,连忙帮他拍拍后背,束手无策。
好一会儿,莫怀章勉强顺过气来,抬起手示意薛洺疏不用着急,惨白的脸上,咳得双眼通红,眼角湿润,艰难的扯了一个笑容,气若游丝道:“无妨,无……噗!”
一口血腥堵在喉咙,本想等薛洺疏不注意的时候再发作,但他实在是难受极了,往一侧吐了一口血,嘴角挂了血丝,脸色好似好了半分。
薛洺疏哪里听得进去,从莫怀章怀里拿出一张手帕替他擦着嘴角。
眼前这人呼吸急促,显然是方才动了真气,给本就穷途末路的身体雪上加霜。即便这样,还强撑着安慰自己,怕自己会担心。
曾经结实宽阔的肩头,如今干枯瘦弱,触手之处,瘦骨嶙峋。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却是半分责备也被也说不出口。
只能撒泼道:“你这几分要死不活的灵力还在这里充什么大爷?好好守着你没剩几根的灵根多活几日,免得不够小爷一亲芳泽就死了,甚是扫兴。”
话一出口,薛洺疏只想撕烂自己这张烂嘴。
莫怀章沉浸在声声担忧的‘明哥’里,饶是肝肠寸断也甘之如饴。
听着薛洺疏装模作样的关心,微怔,笑着拍拍薛洺疏抱着自己的手背,说:“好。”
薛洺疏也不多言,用竹篾化作一张与莫怀章那张一模一样的轮椅,打横抱起莫怀章坐在轮椅上。
单膝跪在地上,一边替他整理衣裳,一边说:“美人收了小爷的聘礼,可要说话算数。”
他拍拍轮椅示意,认真的仰头,看着月光下易碎的莫怀章。
只见他莞尔,淡然浅笑,轻启唇瓣:“好。”
见他如此爽快,心中还是不放心,补充道:“既然是小爷的人,便要听小爷的话,以后不准再用灵力。”
莫怀章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捂着心口,笑着点头,声音极其轻微:“好!”
薛洺疏站起身来,说:“美人好生休息,小爷去看看那姑娘。”
心道:方才那朵炽风羽不过轮椅大小,怪不得你将我护在怀里,是想着若炽凤羽抵挡不住风刀,便以自己做肉盾吗?
混账!
你曾经那样的风华绝代,一朵炽凤羽雍容华贵,柳絮因风起仿若漫天大雪,精妙绝伦。
方才灵力入体,原来你体内还算完好的灵根只剩下三两根,却在以不慢的速度枯萎,灵力消耗也相当快。
没有灵根,再多的灵力入体都只是洪峰过境,丝毫没用处。
你早已经破丹成婴,修出元丹,如今体内灵根枯竭,元丹不在。
你什么时候是那起执着修为的凡夫俗子了?为了突破修为把自己消耗成这样,值得吗?
幸而你我都是单属性木灵根,虽然所修功法不同,到底还能勉强互补。不然,方才你怕是要将自己的灵根耗尽。
一想到他为了自己舍生忘死,‘死’字萦绕在心中,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重生时有多么想杀他,现在就有多么憎恨在郢墟把他气到吐血的自己。
月色如纱,他顿悟了:当我说我叫燃犀,老妖婆眼中流转着哀伤,总是喃喃自语‘燃犀烛照,灼亮人心’。
那说不出的哀伤,我懂了。
老妖婆,你是在告诉我,灼亮自己的心,是吗?
莫怀章坐在原处,远远看薛洺疏肩头趴着草灯,查探青雀四周的情况,这才舒了一口气,浑身无力的借着轮椅的力道瘫软了。
他浑身冰冷,瑟瑟发抖,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不听使唤的手颤颤抖抖,连想要捂住心口都做不到。
一命换一命,没能换来你干净无垢的岁月。
启动轮回杵和锁魂钉,夺去了我的五感、行动、灵根、灵力及生命力,只留了一口气,在风烛残年中慢慢感受生命耗尽,灵根枯竭,束手无策只能等死。
但能在临死前再看看你,这大约是上天对我的怜悯。
再听到这声来之不易的‘明哥’,足够了。
他感受到灵力的暖流顺着轮椅流入自己身体之中,缓解了干涸枯竭的灵根。
他来回抚摸轮椅的扶手,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只是,想在死之前能再多看他几眼。如今,我好想能多听他唤我几声,便是利用我,骗我也好。
远处的薛洺疏运起灵力,却没能唤醒沉睡的青雀。
莫怀章项圈上的东珠划过翠色,一闪而过。
月色下,能清晰的看到那颗东珠仿佛中空,里面似乎装了大半斛海水,波澜壮阔,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