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寻,这般季节还能挖到这么多新鲜竹笋,伯母知道了铁定要开心好几日。”
薛洺疏得意洋洋,摇头晃脑的说:“那可不!”
又颠了颠背篓,放在地上,说:“挖了满满一背篓呢,你拿些回去呗。”
大壮放下锄头,不客气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家里那个大肚婆这几天就念叨着想吃新鲜竹笋呢!”
他脱下外套,包了好几个竹笋,薛洺疏又说:“才这几个,多拿些多拿些。”
便抢过衣服,自顾自的把背篓里的竹笋都往衣服里面放。
大壮看薛洺疏装的起劲,也不打断,对莫怀章说:“难为你这几年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小薛,和他一起的玩伴都长大了,成家立业,实在是没有办法陪他玩。”
莫怀章客套的报以微笑,手心在蹲着的薛洺疏脑袋上摸摸,薛洺疏疑惑的抬头看他。
莫怀章笑的宠溺,示意他继续玩自己的,又说:“为兄的自当如此。”
他呢喃道:“你们都以为他傻,其实他才是看的最通透的那个。”
大壮只知道莫怀章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正要问,却被薛洺疏把装的满满的一衣服竹笋放在他怀里,拍拍手上的灰尘,说:“吃完了小薛再去挖!”
再拉着莫怀章,挥挥手与大壮告别。
边走边说:“伯母说大壮家这几天就要添小娃娃了,到时候我送什么礼物给他呢?”
莫怀章笑着回答:“便送一筐竹笋吧,多子多福。”
补充道:“我陪你去挖。”
“好呀!”
………………
“哎哟,这打哪儿来的这么多竹笋?”
镇长夫人如获至宝,喜不胜收的张罗着,这些做酸笋,这些做笋干,这些今晚炒着吃……
薛洺疏洗了手,开开心心的坐在桌前,双手捧着脸,对镇长夫人说:“路上碰见大壮,给了他好些,不然整整一背篓呢!”
又说:“都是小薛和明哥去山上挖的!”
镇长夫人明了,不过也借机敲打:“那鹊山上的翠竹指不定是谁家种的,你这三天两头的就跑去给人挖这么多回来,小心被人逮到。”
薛洺疏摇头晃脑的噘嘴反驳:“才不会,明哥会保护我的。”
他看向莫怀章,问:“对不对,明哥?”
莫怀章喝了口水,也递了一杯给薛洺疏,温柔的笑道:“对,一定会保护好离蔚的。”
镇长夫人把竹笋放在盆里,说:“你呀,就知道整日缠着阿贤,万一那天阿贤走了,看你习惯不习惯。”
说着,端着竹笋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薛洺疏和莫怀章。
不等薛洺疏开口,莫怀章坐在他身侧,抬起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深情的看着他,说:“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薛洺疏笑颜逐开,猛然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讨巧卖乖的冲莫怀章身后,正在掀帘子的镇长说:“爷爷,小薛今天和明哥挖了好多竹笋。”
镇长和蔼可亲的点点头,说:“看到了,小薛真棒!”
又一脸懊恼:“你看我这记性,把烟枪忘在门口了,一会儿老婆子看到又要啰嗦了。”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被薛洺疏制止,丢下“小薛去!”,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莫怀章见镇长坐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便开门见山的问:“镇长可有话要说?”
镇长叹了口气,说:“确有话说。”
莫怀章点头,恭敬回答:“晚生洗耳恭听。”
镇长接过莫怀章递过来的茶,说:“这事压在老头子心里多年,一直没敢说,恐引来杀生之祸。”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大兴镇地处偏僻,自给自足,甚少与外界交流,镇里的百姓从出生到死亡,最远也就走到镇口。但老头子却知道,天下姓李名贤,字明允的,再无二人。”
“所以老头子对外只说称呼你作阿贤。”
他言之凿凿,昏黄的眼中写满了精明。
莫怀章正欲开口,镇长抢过话茬:“老头子并不知道贵人有何目的,但也知道一句话。”
他认真的看着莫怀章,说:“日久见人心。”
“这三年来你隐姓埋名,只做一个平凡人,守在小薛身边,老头子都看在眼里。人会骗人,但是眼睛不会骗人。你看向小薛的眼神充满了情愫,心疼、怜惜又不舍,那不是一般兄长看弟弟的眼神,反倒让老头想起年轻时候和老婆子在一起的往事来。”
被当面拆穿,莫怀章并不觉得羞耻,反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当场承认:“是,镇长眼明心静,晚生对离蔚确实存在不伦之爱。”
镇长看了莫怀章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误会了,笑着挥手,说:“你误会了。”
解释说:“不伦,何为不伦?便为了天底下所谓的伦理,葬送了多少痴情男女?”
他苦涩的笑着,带着脸上久经风霜的皱纹,写满了对不公命运的控诉。
“知道为何我与老婆子无儿无女吗?知道为何独独我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站起身来,打着哑谜,说:“我和老婆子到大兴镇定居之前,听过内侍的鼓声,隔着宫墙见过野狐落的绝望。”
他拍拍莫怀章的肩头,只说:“我两个老人家不能照顾小薛一辈子,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便悄然从房间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