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抬眼皮,看看四周,确认方向:“城东的废水井,应该就是这里。”

水井中残留的水突然动荡,传出激动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教主,终于等到你了教主……”

薛洺疏扒在井边,条件反射的呛生:“不熟,少乱攀亲戚。”

察觉对方对他陌生的称呼,试探的问:“你是圣神教弟子?”

井下传来可怜的哭诉:“我是雅颂啊教主。”

薛洺疏回头看着草灯,一脸懵逼,指着井下,问:“雅颂是谁?”

草灯摊手,说:“我老人家哪儿知道?”

“不管了。”

薛洺疏冲着井底问:“阿烬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井底突然停了声音,缓了缓,才开口:“教主,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闭口不言,单手撑住井边,一跳而下,弓着背蹲着,顺着下一次的井底水道遗址,走了很久,才走到洞穴所在。

洞内干燥空阔,空间不小。

躲在地底的人修士,就像过街老鼠,藏在背街后巷的暗处,衣裳凌乱,脏乱狼狈不堪,神情恍惚,去惊弓之鸟,当真是浊流不堪。

雅颂早早就在洞口等待,看到薛洺疏,连忙迎上来。

喜极而泣,五官乱飞,手足无措,局促的抽搐嘴角,紧张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洺疏看着他,未及开口,余光瞥到洞穴另一头,他三步跨作两步走,焦急的飞奔过去。

“阿烬……”

角落处,用稻草堆积了简陋的床,用圣神教的衣裳做了床单。

淳于烬穿着圣神教的衣裳,周身被打理的一丝不苟,连一片褶皱都看不到。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肌肤蒙上一层白霜,鹤发鸡皮,风烛残年,气若游丝,毫无生机。

薛洺疏跪在跟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曾经那样儒雅雅量,此刻双眼紧闭,睫毛上凝结了白霜,白发苍苍,仿佛呼吸都停止了。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一片冰凉,仿佛冰块。

他感觉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沉了眸子,怒发冲冠。

一时之间,不可控制的威压带着主人的怒气,将一旁期盼的伸长了脖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的修士震慑的动弹不得,怕的仿佛是笼子里待宰的牲口,不住发抖。

巨大的灵压将远处的雅颂拖过来,细如蚕丝的竹篾系在他的脖子上,将他微微提起。

雅颂恐惧的踮着脚尖,试图缓解自己的体重带给竹篾的重力,以防被绞杀。

“教主,饶……饶命……”

薛洺疏甚至没有一点余光扫过:“说,谁伤了他!”

“王歇……长,长生门的……王歇……呼……”

察觉竹篾被撤去,雅颂惊魂未定,连忙站定,摸着自己的脖子,束手束脚站在原处,大气不敢喘。

在他的印象中,薛洺疏才被梁老带回来时,模样可爱,活泼开朗,时常与他们一起调皮捣蛋。

但不知何时,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性格乖张,最后离群索居,独居华不注,不再与人交流。

除开最开始的一年时间,他基本上很少见过薛洺疏,也从不知道他的真实修为。

感受到强烈的威压,他心中后怕:这般的威压,还有方才的那根不知何时已经缠上我脖子的东西,他的修为恐怕远在淳于师兄之上!

薛洺疏侧面对着他,余光扫过,问:“王歇?”

雅颂咬牙切齿道:“就是发出长生令,带领我们进入凌虚之境,征伐魔界的长生门门主,曾经的王歇,现在的沈南星。”

薛洺疏回问:“他不过区区化神,哪里能伤了阿烬?”

雅顿握紧拳头,将淳于烬怀疑傀儡之事情娓娓道来。

“从幻兽与你分开之后,师兄与我吃了司寇少爷送的金兀果,伪装成魔族,一面往白城走,一面追寻抓捕修士的魔族士兵,把他们救了出来,也将藏在其中的傀儡找了出来。”

他被威压震慑,浑身如灌了铅,难以动弹,只能用眼神示意。

他身后的修士怕的不行,被震慑的口不能言,只能睁着双眼。表示自己的无辜。

雅颂继续说:“我们破坏了魔族血祭的抓捕行动,所以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不断加大抓捕防卫力度。”

“沈南星更是勾结魔王辛,在王宫中被奉为上宾。建言献策,用长生门的独门追踪术帮魔王辛抓捕修士。”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早在长生门誓师大会上,他就已经在茶水中下了术,便于他的追捕。”

他深吸一口气:“淳于师兄察觉这里人气很重,但魔族却习以为常,便让他们躲藏在这里,等满月血祭打开九州轮转隙,返回人间。”

“他眼见修士们被逼的走投无路,仅凭他一人之力恐怕无力回天,便打算夜探王宫,擒贼擒王。”

他情绪激动:“我与几位修为尚可的师兄与他一同行动,声东击西,吸引魔族士兵的注意力,以便他的查探。是我太没用,拖了师兄后腿,被沈南星挟持。”

下唇抖动,泣不成声:“师兄……师兄是为了救我,被沈南星下了黑手,万箭穿心,吸尽修为,更……种了淫蛊。”

“当时情况危机,前有沈南星,后有高阶魔族围堵。千钧之际,他强行用元丹震慑淫蛊,撑着最后一口气趁乱带着我们逃出来,才出了王宫,便已经力竭。”

“后来我们躲在肮脏的沟渠中,利用水系形成幻觉,才勉强躲过追捕的魔族士兵。直到我抓了一个落单的魔族士兵,才知道,那淫蛊至淫至贱,本身就是以元丹为基,噬魂吸灵。唯有与高阶魔族的交合,以精元不断浇灌,才可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