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眼眶,点点滴滴的说着过往:“苍溪的冰碗甜丝丝、冰冰凉凉的,很好吃;水中的桃花水母是透明的,就像是女子的丝巾落在了水里,可是被蛰到还挺疼的;重瓣的荷花是绿色的,你之前一定没见过,层层叠叠的,特别香……”
他抽泣了,流着眼泪笑着说:“等你好了,我们重新去苍溪吃冰碗,去桃花潭看水母,去十里荷塘游玩赏荷剥莲蓬,好不好?”
莫怀章一言不发,眼泪夺眶而出。
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这是他梦寐以求,不,梦中都不敢奢求的事啊。
薛洺疏用手背抹了眼角:“这一世一见面便装的不认识我,虽然我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可只要你想要,我心甘情愿陪你将这出戏演下去。”
莫怀章从未如现在这般怀疑人生过:陪我演戏?一直以来难道不是我在陪你演这一出爱到深处,始乱终弃的戏码?只等你杀我泄愤?可为何……莫非?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哪里会想不透,原来他们俩都是天底下的最平凡的痴人罢了。
我一心想陪着你报仇雪恨,杀我泄愤;你一心陪着我装作陌生人,插科打诨,甘心做个痴人。
原来在点滴过去中,你已经洞悉了上一世的恩怨,可我心中还是惧怕。
过眼烟云。
他轻轻地抬起手,如释重负的抚摸薛洺疏的脸颊:“你,不恨我?”
薛洺疏笑着摇头:“若是只有让你在九嵕山的祭坛受万人侮辱,才能延续你的生命,或许……”
光是这样的试想,已经让薛洺疏无法忍受,心疼的难以呼吸,他哪里能眼见着莫怀章受辱?
易地而处,当日冷眼旁观的莫怀章又是如何的心碎,又是如何的心如刀绞,才亲手作出九嵕山上的事来?
薛洺疏眼神坚定,饱含深情的摇头:“我情愿躺在九嵕山祭坛上的依旧是我。”
莫怀章心中泣血,哭笑不得,悔恨不得。
本来你应该忘记那些侮辱与毒辣,无忧无虑的重新开始新生活,若不是我不济,又怎会让你多受这些苦楚?
他反手抓住薛洺疏的手,紧张关切地说:“炙朱雀已经被你斩杀,为何这里还会有炙朱雀带来的浓雾?”
薛洺疏摇头,说:“炙朱雀伉俪情深,自来双生而居。上次我只斩杀了一只,另外一只……”
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苦笑:“恐怕视我为死敌,必欲除之而后快。”
莫怀章脱口而出:“既如此,何必上来?”
话音才落,他便闭口了。
何必上来?
哪里还需要问缘由?
若是他只剩下两月性命,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寻来续命之法。
他紧握着薛洺疏的手,眉宇紧锁:“你就这么相信狐姬并未诓骗与你?”
薛洺疏拍拍他的手背,摇头:“就算是骗局,我也要亲自上来验证。区区炙朱雀,我能斩杀一只,便能斩杀第二只!”
浓雾未散,成了天然的屏障,巨大的风力带着声闻于野的戾气扑面而来。庞大的翅膀带了十足十的神兽之力,毫不客气的向薛洺疏和莫怀章攻击而来。
猝不及防的攻击将织颜几人打的七零八落,饶是已经全力抵挡,也毫无招架之力。
薛洺疏虽然修为高深,到底半妖,不能与神兽比肩。
一朵巨大的炽凤羽盾闪着莹白色的光晕盛开在薛洺疏跟前,抵挡了七分的攻击,却也在节节败退。
千万条藤蔓从破土而出,将炙朱雀翅膀缠绕住,薛洺疏见状,见缝插针地凭空飞出竹篾,将炙朱雀再次缠绕。
‘噶嗷……’
倏忽,炙朱雀抖动翅膀,奋力挣扎,将周身的藤蔓和竹篾挣碎,御风而起,煽动巨大的翅膀,把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驱散了大半。
织颜等人勉强能辨识左右,连忙携手躲在莫怀章依旧张开的炽凤羽之后,以图后手。
炙朱雀俯瞰几人,俯冲而下,利喙将炽凤羽盾啄的七零八碎,扬起的尘土把薛洺疏几人扇的滚落一旁。
雀羽成了利剑,箭如雨下。
薛洺疏的竹篾抵挡着从天而降的雀羽,骂骂咧咧的坐起来,腰间的竹篓化作羯鼓,鼓声随着指尖敲击,慢慢而来。
“这玩意儿怎么比之前那只大这么多?”
双生炙朱雀,雌朱雄雀。
薛洺疏前世斩杀的乃是体型较小,妖力较弱的雄雀;而眼前这只,乃是真真正正,堪当护陵朱雀的雌朱。
体型较雄雀三倍,妖力惊人,便是山奈也不能随意相较。
飞沙走石,棕黑色细小的笋毛藏在漫天飞舞的砂石中,围绕在炙朱雀身旁,只寻得一点破绽就要从炙朱雀内部突破。
奈何炙朱雀天生神兽,寻常修为又怎么能轻易近身?
薛洺疏并不着急,竹夫人耐心的从指尖的鼓声弥漫,一点一点的消磨炙朱雀内心的狂躁。
鼓声仿佛是安眠曲,将戾气癫狂的炙朱雀慢慢安抚下来,停了动作,收了翅膀,漆黑的眼眸沉重的下沉。
薛洺疏嘴角上扬,带着邪笑,荧蓝色的眼眸带着残影,摄人心脾。
莫怀章躺在地上,冷汗直冒,捂着心口,蜷缩着瑟瑟发抖。
挂在项圈上的东珠此时五彩光转,一筐波澜壮阔的玉蕤激荡徒增,不断消耗东珠内部的空间,眼见着已经将整颗东珠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