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同门师姐妹,更没道理置之不问。

便在言语间设计暗示织颜已无药可救,但是临死之前却可以发挥余热。只等她自投罗网,以命换命救她一命。

文祈实在太会洞悉人心,将织颜的反映计算的分毫不差,怪不得能在凤阁鸾台宗游刃有余,得江浸月重用。

偏偏织颜明知对方心怀不轨,依旧自愿走进陷阱,更是让薛洺疏生出‘眼瞎’的烦躁来。

可正是这一份仁爱之心,才让上一世自己在九嵕山上被众人侮辱时,唯独织颜冒天下之大不韪,挺身而出,为自己辩解,挡下源淫虫,受辱而死。

想到这里,薛洺疏心中愧疚,又以见织颜气若游丝,难得的触动了妖界二公子的半分怜悯之心。

他动动嘴角,待在莫怀章身旁,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被哭哭啼啼的众人围在中间的织颜。

莫怀章问:“先生?”

薛洺疏心下不悦,听到不喜欢的称呼,更加烦躁,眼神横过,碰上莫怀章的一双毫无焦距的眼。

瞬间收敛了眼中的杀气,嬉皮笑脸的席地而坐,屈膝单手托腮,笑问:“明哥睡了我这些时日,就这么想让我去睡别人?”

莫怀章稍作停顿,抿抿嘴,认错道:“是我失言,别生气。”

薛洺疏眉眼带笑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莫怀章抬起时候放在薛洺疏头上顺毛,轻声呼唤:“离蔚。”

薛洺疏这才心满意足的眯缝着眼,笑得眉眼弯弯。

莫怀章带着微笑,心道:方才一闪而过的杀气太过压抑,仿佛要毁灭了全世界来陪葬。你心里到底想到了什么?才让一向离群寡居,追逐‘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你生出那样的想法?

沈玄末把腹内的东西都尽数吐了,一张脸惨白,冒着冷汗,捂着胃部,摇摇晃晃的走回来。看着一旁的的尸骨,不觉皱起眉头,感觉腹中又开始翻滚了。

绿沈本也是个干净的姑娘,便挥手,御风将尸骨赶的老远,却见织颜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的盯着她。

忙解释:“叶穗的尸骨和其他尸骨缠绕在一起,不如就让他们长眠于此。”

声音越说越小,头越埋越低,心道:江浸月手下无好人,本姑奶奶可不想去帮她收尸。谁知道她在背地里听了江浸月的话,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三师姐你才大人大量,本姑奶奶有仇必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织颜声音很轻,却带着焦急,问:“方才你说其余师妹都被兽人抓了?”

绿沈没想到织颜说这个,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点点头。

织颜略作思忖,看了看一旁的青雀,说:“此次长生门的历练就在此处?”

青雀点头。

织颜眉头紧锁,心中大叫不好:“你们可看到其他玄门修士?”

曾荼垒说:“在下与仙子看到兽人抓了不少修士,包括贵宗的仙子,前往林子深处。”

绿沈点点头,说:“兽人为数不少,远远看去,那些修士毫无反抗之力,向来是身受桎梏。我与曾师兄修为不敢与兽人相提并论,便只敢远远的观察,不敢靠近。”

织颜追问:“可知具体关押的地方?兽人到底意欲何为?”

绿沈回忆道:“只见着兽人们带着修士经过一片茅草垛,之后便不见了踪迹。”

织颜与沈玄末四目相对,异口同声:“云网颠倒。”

沈玄末惊恐的说:“那里是云网颠倒的入口。”

想起了云网颠倒洞中,被无数修士干尸俯瞰的场景,沈玄末头皮发麻,瞳孔地震,双腿屈膝,双臂紧紧抱住,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说:“云网颠倒,有去无回。”

织颜首先反应过来:“莫非英子、玉师弟和小薛又被抓回了云网颠倒之中?”

听到‘云网颠倒’四个字,绿沈也皱起眉头,指尖发凉,心跳加快。

云网颠倒之中发生的事通过玄光送到了每一个修士跟前,绿沈自然也是见过的。

那层层叠叠、摩肩接踵排布的干尸,空洞漆黑的眼眶,深邃的俯瞰地面的人群。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似乎让她身临其境,不觉后脊发凉。

问:“虽说云网颠倒,有去无回。可你们不是回来了吗?”

她看向薛洺疏。

薛洺疏插科打诨道:“要小爷出手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他眼珠一转,挑起眉梢,说:“上次是金乌尾羽毛,这次嘛……”

拉起嘴角,笑意弥漫,金色的蚕丝面具下充满了算计:“不如就用炙朱雀来换怎么样?”

绿沈当即心下一沉,说:“先生可真会趁火打劫。先不说炙朱雀乃是上古神兽,我们又如何能敌?况且并未听闻有炙朱雀临世,又何处寻得?”

又觉得不够解气,继续说:“您修为高深,想要炙朱雀干嘛不自己去找?何苦来为难我们?”

薛洺疏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耸肩摊手,瘪嘴道:“又不是小爷想要去云网颠倒救人。”

绿沈一时哑然:“你……”

文祈适时开口,说:“绿沈师姐,我想起之前听江浸月与一个神秘人说话,说是九节碑中的护陵朱雀什么的。还说无论是谁,只要能得到护陵朱雀,便能号令妖界,不论妖族、兽人,皆俯首称臣。”

莫怀章心下一凝,不着痕迹的看向薛洺疏。

眉眼带笑的他静静地看着文祈,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张金色蚕丝面具下的脸软软糯糯、无辜可怜,笑容可掬,似乎有些志得意满,又有些志在必得。

莫怀章只当薛洺疏那夜是故意引自己出去,和万山奈、狐姬演了一出戏,让自己以为还有求生的可能。如今自然是将计就计,想要让自己去亲自验证自己将死的事实。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不过是将死之人,不到两个月的性命,你又何苦算计着给我希望,再亲手将这份求生的希望生生在我眼前摔碎?

是了,曾经的我不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