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出不起这个钱供他读书。

林晚礼貌地对方文锦的同窗说:“这位公子,我们是特意来寻方文锦的,可否请你回避一下?”

那位同窗拱了拱手:“嫂子唤我李青华便好,我正要送文锦兄出城,你们来了正好,不用再去租牛车。”

方文锦踏上牛车,方柴还乐呵呵地说:“这读书人就礼节重啊。”

方文锦问他们:“你们来青阳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方柴一愣,方二河、方三猛齐齐转头看向林晚,是啊,有啥事啊?他们不是来卖珍珠的吗?

林晚反问:“那……你现在回家,又是有什么事吗?”

方文锦垂下眉眼,拘谨起来,低声说:“日常花销不太够了。”

林晚了然,生活费没了是吧?

林晚叹了口气,问他:“你今年已经28岁了,十年光阴都没能考上秀才,方文锦,你还想读多久的书?再读十年还是二十年?”

方文锦的头更低了:“娘子,这一次我一定能考上的,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花了这么多钱,若是此时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

“娘子,你没读过书不知道,士农工商,唯有功名傍身,才能在这世上活得轻松一些。”

“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但是请再忍耐一下,我一定很快就能考取功名,到时你们就能轻松一些了。”

方文锦说的句句在理,就连方二河和方三猛听了都为之动容,从前的埋怨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第13章 白面馒头

“相公啊,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我们全家上下,一粒米都没有了,就是想供你读书也供不上啊。”

林晚一句话把所有人拉回现实。

方文锦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道:“可是……这背篓里的,好像是粮食?”

林晚:“……”

你小子倒也不笨。

林晚张嘴就来:“哦,这个啊,主要是家里实在是没钱了,我就把方淼淼卖了,卖了五两银子呢。”

当初,方秀秀被卖,是原主瞒着大家卖的,方文锦也不在家,直到一顶花轿上门,大家这才知道原主黑心收了20两银子把人给卖了。

后来方文锦知道后,据说还去那个富商府上找过,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子功夫。

那么现在呢?林晚故意说方淼淼被卖了,方文锦是会让她把钱退回去呢?还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林晚心想,如果方文锦真的说出什么人怨天怒的话,她就一脚把他踹下去!

方三猛刚想说什么,就被方二河一把捂住了嘴。

方文锦的眼睛一睁,双手握着林晚的肩膀,语气颤抖中还夹杂着怒气:“你把淼淼卖去哪里了?我不是说了淼淼的婚事不用你插手吗?!”

林晚无动于衷:“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啊,你不是想读书吗?别说方淼淼,就是卖儿卖女,我们也要继续供你读下去。”

方文锦的肩膀轻轻地颤抖了几下,缓缓松开林晚,沉默了许久:“钱呢?”

林晚冷着脸,把卖珍珠剩下的铜钱拿出来,丢在他腿边:“出门没拿多少,这是剩下的。”

方文锦攥紧腿边的这个破布钱袋子:“林晚,你不想让我多读书,我不读就是了,把钱退回去。”

林晚稍微满意,这圣贤书好歹是没有读到狗肚子里。

不过,这年头的读书人,都这么娇弱的吗,眼睛这么红,莫不是要哭出来了?

这么经不起吓吗?

林晚招猫逗狗,带着为难说:“可是人已经送过去,这……恐怕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是能把人要回来,以后怕是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方文锦抿着嘴,彻底自闭了,带着一丝哭腔:“都是我的错,不然也不会……”

林晚心里琢磨着,这应该不是演出来的吧?不然这演技也太好了。

看来方文锦心中也是有是非对错的。

可这,林晚就不明白了。

林晚:“你既然知道自己为了读书,家人遭了多大的罪,为什么还要坚持走一条不正确的路?”

方文锦埋着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什么?不甘心十年寒窗,最后却籍籍无名?

林晚决定要把他拉出穷巷,可不能因为他连累一家人。

林晚:“每个人天赋不同,所擅长的东西也不同,买油翁做不了屠夫,挑货郎做不了大夫,你又何必执着在这一件事上?”

“既入穷巷,就该及时回头,你难道还非要去撞南墙,不撞个头破血流、家破人亡就不回头?”

林晚当然也希望家里有一个当官的护着,不管在哪个地方,权利都大于钱财,可既然没这个天赋,那也强求不来。

“不是的!”

林晚看着去而复返,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的李青华。

林晚没了之前的好言好语:“这位学子,你的先生难道没有教过你,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吗?”

李青华连忙弯腰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要听的,我是想起文锦兄的书还在我手上,故才想来送还,不料听到了你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