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俞眠双手交握,将手机握在中间,交错的指节下意识地蹭动,“你……你就这么说了,明早起来,可能会觉得自己很冲动的。”
“俞眠,”钟执星嗓音有些低沉,眼神也有些暗,“你是不是总怕我反悔?”
又问:“亲密的事我们也做过了,不是吗?”
俞眠张了张唇,一副想要反驳些什么但又不太敢的样子。钟执星沉着地等他答复,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小声地说:“还好吧。”
“苏逢跟我说过,同宿舍的直男,也、也会一起……看片和,和手冲。”俞眠声音愈说愈小,停顿了一会儿,没得到钟执星的回应,又鼓起勇气问道,“你,你和苏逢,或是程明言,也一起……那个”
“没有。”钟执星果决地打断了他,“你见过哪个直男会和男孩子接吻,还抱在一起睡觉?”
“我不知道。”俞眠说,“我又不是直男。”
钟执星了然地点头,然后攥住俞眠的手腕,把他拉近了些,看似若无其事道:“那请问‘不直’的俞眠同学,为何连社团学长对你很感兴趣的事都察觉不到?
“林佳怡可跟我说了,话剧社几乎就没人不知道高霁对你有意思。平时社员们喜欢起哄,那个夏学姐还是他的表姐,为了帮忙撮合,还给你们俩加亲密戏。
“人家以权谋私,你说你笨不笨。”
除了以往给俞眠讲题的时刻,钟执星实在是很少这么长篇大论。俞眠原本觉得自己莫名被质问的委屈瞬时熄灭,噗通乱跳的活泼心脏反倒冒起了粉色泡泡,他忍着笑意,主动靠近了些,问:“钟执星,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钟执星依然保持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俞眠下意识地抿唇笑了下,继续道:“林佳怡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高霁对他们说,俞眠长相漂亮,性格可爱,他觉得挺适合做交往对象的。”钟执星冷淡地转述。
俞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跟高霁学长亲口对我说的,倒是没有多少出入。”
钟执星眉间蹙起,神色都冷了几分:“他跟你告白了?”
“对啊。”俞眠察觉不到钟执星的反应似的,不紧不慢地答复他,“就在我回来那天的前一晚。”
“干嘛啊执星哥哥?”俞眠睁着瞳色偏浅的眼睛,无辜又困惑地凝视着钟执星,双臂也随即攀上钟执星平直的肩线,“你脸好臭哦,我又没有答应学长。”
“而且”俞眠偏了偏头,问道,“他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那倒没有,漂亮、可爱都是事实。钟执星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作罢,他实在不想在俞眠面前表现出跟他本人很不搭的,莫名其妙的小肚鸡肠的属性。
俞眠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与钟执星亲近,要不是怕钟执星不适应,他每时每刻都想要黏着钟执星。
钟执星冷着脸不答话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吓人,俞眠笑嘻嘻地凑上去,不掩笑意的脸贴在钟执星胸口,很开心似的蹭了蹭,问钟执星:“其实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学长喜欢我了,最后却还是坐他的车回来?又或者想问,他都跟我说了什么话?”
“如果是第一个问题,那就是因为我当晚就跟学长说清楚了,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也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俞眠非常上道地主动解释,“如果是第二个问题的话,其实他说的跟林佳怡告诉你的那些很相近,但是我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因为听起来恐怕会有点自夸的嫌疑。”
“你想知道,是可以问我的。”俞眠靠在钟执星胸口,用很认真的语气告诉钟执星,“如果你会因为这些不满,或者生气的话,那我会觉得开心。因为对我而言,这也是‘钟执星很在意我’的证明。”
“虽然,你这副明明很不爽还拒绝承认的样子真的还蛮可爱的,”俞眠挺了挺背坐直了一些,与钟执星四目相对,“但是,不要每次都这么死要面子嘛。”
俞眠凑上去很轻地亲了下钟执星抿直的唇,撤离时用那种好声商量的口吻道:“好不好啊。”
钟执星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唇角,然后绷不住了似的,又好像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他压着俞眠躺倒在床上,顺手拉起被子按掉夜灯开关。
俞眠勾着唇角紧抱着钟执星,听见他在黑暗里显得更有质感的低哑声线传进耳际,像是不断升温的电流经过,令俞眠的耳廓热烫且酥麻
“劝你别太可爱,俞眠。”
今年的大年三十,钟执星的年夜饭远比以往的单调太多。原本他打算如常在叔叔的餐厅订几个喜欢的菜,但俞眠认为这种日子还吃外卖的行为不可取,丝毫没有“年味”可言。
虽然他已经在外卖软件上订了两杯喜欢的饮品,并备注八点半左右送达。
钟执星其实极少有下厨经验,但俞眠说两个人随便做点什么都很好,于是他也不忍俞眠期望落空,最终简单地做了两碗面条。
他们从超市采购的食材种类不多,但是有俞眠喜欢的无淀粉鸡肉肠及手打牛肉丸。钟执星把现有的食材一股脑地倒进烧开的清汤里,而后凭感觉加了适量的佐料,再烫上几片绿叶蔬菜,仔细地摆到提前盛好的汤面上。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晚餐,俞眠却非常捧场地把自己的那碗吃了个精光,还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让钟执星感到心虚的溢美之词。眼看着俞眠还有继续吹嘘他厨艺的势头,钟执星用筷子夹起碗中最后一个牛肉丸子,及时塞进了俞眠嘴里。
需要清洗的餐具不多,俞眠自告奋勇负责洗碗,钟执星倒也没有阻拦,只是期间站在旁边监工,以防俞眠摔坏点儿什么。
不过俞眠做的比他预想中的要好一些,最后还主动把碗筷擦干,整齐摆放进消毒碗柜里面。
然后很是得意地向钟执星讨要夸赞与奖励。
烟花禁令早已实行,近些年过年的氛围也因此淡了一些。无论林苑能否回来一起过年,俞眠都一样没有看春晚的习惯。
倘若林苑在家,那么就会一起喝注重身材管理的林苑亲手制作的无糖饮品,享用程姨提前烤好的多种口味的曲奇饼干不过,林苑至多吃三四口,其余的通通被俞眠承包。
林苑兴致高涨时会唱歌,会伴着爵士音乐起舞,又或者陪俞眠打扑克、走飞行棋、拼未完成的拼图,总之多的是母子俩能够一起参与的娱乐项目。
若是林苑因为工作原因无法回来过年,那么一般就会在晚饭过后的闲暇时间和俞眠打视频电话。
这次当然也是一样。钟执星洗漱完毕,从卧室走出来时,客厅里的俞眠刚和林苑说了“再见”,并挂了线。
钟执星的头发已经吹干了,随意垂落的发丝稍显凌乱,略长的刘海堪堪遮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上半部分。
听到身后的动静,俞眠就转过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朝他走近的钟执星,倏然令钟执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俞眠是乖巧等待主人的可爱小狗。
主人一坐下,小狗便迫不及待地投入主人的怀抱,毛茸茸的粉色脑袋在主人的胸膛上轻蹭,还不太像话地感叹道:“宝贝好香哦!”
钟执星的唇线抿得很直,他有些不讲情面地按住俞眠乱拱的脑袋,用偏轻的力道将他推开一些,在俞眠表达出不悦的控诉眼神里,安抚般揉了揉他蹭乱了的头发:“不是要打游戏?”
俞眠佯装生气,撅起嘴哼了一声,转过头的同时,却主动窝进钟执星的怀里。
他背靠着钟执星的胸膛,打开游戏软件选择角色,与他身上的香气很相似,又好像有些差异的青柠味道沉默地包裹住他。
俞眠在打机方面没有多少天赋和技巧,胜负欲也不是很强烈,他懒散地靠着钟执星,双手在手机屏幕上的操作盘上动作,操控着自己紧跟在钟执星选用的英雄身后的游戏角色。
说要打游戏的人是俞眠,率先走神不专心的人亦是他。钟执星偶尔提醒的嗓音就附在他耳畔,不是以往在游戏里开语音那样,而是完全不受网络或电流干扰的、很稳定真切的声线。
钟执星属于无论做什么都很专注的那一类型,俞眠尽量保持着不让操作失误的状态,心不在焉地瞥了钟执星动作迅速的指尖好几眼,暗叹钟执星连手指都长得好看,以及打游戏也真的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