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自己也有潜在的暴力倾向,唐瑛刚才说话的过程中,他满脑子都是破碎的画面,他想要砸碎面前所有的东西,想像郑柏南那样掐着唐瑛的脖子问她“凭什么这么做”。
他想,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唐瑛疯了,而两个疯了的人是争论不出什么结果的,除非其中有一个人妥协。
“你的生活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对吧?”郑贤礼出声以后,才听出自己的嗓子是沙哑的,喉咙像哭过一样疼,但掉了眼泪的分明只有唐瑛而已,“我这么多年给你的钱不少了,留给我自己的只够日常吃穿,你心里都有数,养老费都算在里面也够了,你说呢?”
“就算你觉得不够,我也已经尽力了。”
“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行不行?”
“不管你以后出任何事情,需要任何帮助,都不要联系我,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行不行?”
“我还是祝你幸福,祝你自由,祝你有美满的生活,不要生病,这些话是真心的。”
“虽然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
声音越来越沙哑,这让郑贤礼快要说不出话。
他转身打开门,把情绪收起来,抬脚跨了出去。
低头时发现玄关处的地垫是淡紫色的,客厅的墙纸也是淡紫色,郑柏南提到过,房间也是淡紫色。
他想,原来他们从来都没有相互了解,他并不知道唐瑛喜欢淡紫色。
门快要关上,郑贤礼留意到唐瑛低头擦眼泪的动作,像是决定赌一把,他注视着唐瑛,忍受着钝痛的喉咙,用沙哑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他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全部了。”
唐瑛猛地抬起头,表情从错愕,到悲伤,接着是止不住的,毫无形象的大声哭泣。
郑贤礼看见她往前迈了一步,然后他关上了门,快步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门关上时,他听见唐瑛的房门和电梯“叮”的一声同时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唐瑛的哭泣。
这是他的报复。
他想,还好是做到了。
如果没有,那活着真痛苦。
可他来之前不是这么打算的,他明明想瞪着唐瑛,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她,期待她后半生必有的报应,结果什么都没说出口。
神情恍惚地坐进车里,才发现手机掉在了车座上。
郑贤礼拿起来,看见好几个陈风的未接来电。可是他没有立即回过去,现在情绪不对劲,不想多一个真心对他的人替他伤心。
他想声嘶力竭地大哭一场,但身边有人,做不出那样的举动,摸摸口袋,昨天把烟也抽完了。
“你觉得我是在安慰自己吗?”
郑贤礼说:“其实她只是把门打开了,没有追上来,可我竟然在想,她好歹把门打开了,那多少是有一点触动吧。”
“但这样的事她一直在做,比如我说没吃饭,她也会假装去厨房走一趟,我说生病了,她也会假装摸摸我的额头,只是不会真的去做点吃的,也不会带我去看医生。”
“这种做做样子的事情一直都有,我刚才那一刻为什么觉得她被我触动了?”
“她没有追出来啊。”
齐昭把自己的烟盒递给他,看他颤抖到没法点燃打火机,于是把烟又拿回来,开车往反方向去,“走吧,再醉一次也可以。”
2021-10-11 01:10:36
39.
陈风起床后看了眼手机,发现郑贤礼一整晚都没有回消息。
他猜郑贤礼是有重要的事在忙,也许和父亲起了争执,也或许和解了,有叙不完的旧。他没有再发消息问“现在怎么样”或者叮嘱“记得吃早餐”,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阳,准备把两个房间的被子都抱到楼顶晒一晒。
他昨天晚上就和郑贤礼说今天要去晒被子,还以为早上会收到一句夸奖,结果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给郑贤礼发过去的“不过要是不小心梦到也没关系…”,一时间还有些难为情。
怕天气太好,天台的位置会不够,陈风先把郑贤礼的被子和枕头抱上楼了。
身上是郑贤礼的大号T恤,钻进电梯里还在为偷穿郑贤礼衣服的事开心--他没有告诉郑贤礼,打算等郑贤礼回来自己看到,也算是一个情侣间的小惊喜。
总之言情小说里总有这回事。
天台的门开着,陈风一进去就看见房东在晒冬天的羽绒服。
陈风眯起眼睛,走过去和房东打招呼,问他怎么晒起了冬天的衣服。
“时不时拿出来晒一晒,到冬天了就不会有霉味儿。”房东也眯起眼睛,今天的太阳实在太大了,“你怎么自己上来?你那个哥哥呢。”
陈风打着哈欠说:“哥哥回去见家长了。”
“哦,那你要不要晒冬天的衣服,我这会儿闲着没事儿,可以帮你拿两趟。”
“不用了,我很懒的,晒晒床单被子就差不多了。”
“哦,那行。”
于是陈风找个位置把被子铺好,先一步下了楼,房东说他还得再晒晒太阳,这个天的太阳不毒,正好给他补补钙,陈风被这个说法惊到了,决定把它加入等郑贤礼回来后聊天的话题之一。
十点钟有一节专业课,陈风自己在家做了早餐,收拾收拾就得出发,楼下扫了辆单车,往校园里骑的时候又不觉得今天的太阳特别大了,风吹起他的头发,温度是刚刚好的。
不过今天的课上得有点心不在焉,课上手机没开声音,下课铃一响他立马就把铃声打开了,可左看右看反复刷新,郑贤礼还是没有回消息,这让他对今天的午饭吃什么也不感兴趣了。
慢吞吞地出了教室,发现他骑过来的车被别人骑走了,又慢悠悠地往学校后门走。
走到小区附近,身边的人少了,才发觉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