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又是一愣。

徐远川已经回集装箱里了,门是开着的,陈风又走近了几步,以防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门外的野狗时不时叫两声,爪子在地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伸着舌头,眼睛发亮。

“安全的。”他说:“哥,你们那边活动结束了吗?”他把声音放轻了一些,“我刚刚是故意把地址念出来的,吓唬吓唬人,现在应该都安全了,我可以打车回去。”

郑贤礼说:“来都来了。”

陈风一时语塞,心想这四个字果然很万能。

2021-10-11 01:09:28

15.

徐远川换了身衣服出来,两个人大概还在里面说了点什么,耽误不少时间,好在集装箱的门关上,他老师没有跟出来。

“走吧,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陈风说。

郑贤礼让他们找个光亮的地方等一会儿,最好离现在所在的地方远一点,定位及时发过来就行。

“好。”陈风应了一声。

电话这才挂断。

徐远川身上穿了件单薄的白色长袖T恤,看尺码不像是他的。

他脚步缓慢,低着头,语气很轻,“你们在一起了?”

陈风有些莫名,“没有啊。”

徐远川轻声笑了,“可你们真像在谈恋爱。”

陈风难得没有立即兴奋起来,“现在是谈论我恋没恋爱的时候吗?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这怎么回事儿?我要是没过来,他打算干什么?”

“别紧张,这里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徐远川说:“这里是美院的几个老师布置的,用来给摄影系的学生拍作品用。最里面那间,以前是他们的休息室,后来那几个老师跳槽去别的学校了,这里就空了很久。”

陈风点点头,“嗯,所以?”

徐远川又道:“那几条流浪狗都是附近商铺的老板喂大的,他们晚上没有地方去,就在这里四处跑,因为平时来的人少,所以一听见脚步声它们就会跟着,但是不咬人,放心。”

陈风的耐心开始不够了,“你解释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你其实很安全,我多管闲事儿来了?”

“没这意思。”徐远川笑着摇头,“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只是你问我,是不是在忙着谈恋爱的时候,我没经过他的允许,回了你…没有谈,他生气了。”

徐远川说,他的老师叫沈光霁,光风霁月的意思,他们相识在徐远川十八岁那年的艺考前。

那个冬天文化生都准备放假了,艺考生还在没日没夜地集训,沈光霁当时在北城负责招生,各大画室都跑了一趟。

只是一张宣传单放到徐远川手里,徐远川就对他一见钟情。

就像陈风的高考志愿填了南城大学一样,徐远川放弃了东城的美院,填了西城大学,两个人用来解释的理由都差不多,一个说南城大学综合排名更靠前,一个说西城大学的设计专业更出色,既骗过了别人,也安慰到了自己。

徐远川的性格和陈风不一样,他只在熟人面前话多,熟悉的朋友不在身边,他就有点社恐倾向,主动和陌生人说话都不敢,别人主动找他说话,他都不好意思回答,一开口就紧张到声音都沙哑,可偏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莫大的勇气,竟然去向沈光霁告白。

沈光霁没答应他之前,两个人有过一段缠绵的暧昧期,但仅仅是缠绵而已,没有其它的东西,而在一起之后,他的每一天都像在地狱。

至于为什么像地狱,徐远川没说。

陈风没谈过恋爱,只能根据他所接触过的理论知识猜一猜,他寻思大概是总吵架,沈光霁无理取闹,或者控制欲太强,毕竟徐远川这个人讨厌幼稚鬼,还讨厌被人管。

但沈光霁好歹是人民教师,看起来也不像会无理取闹,他暗自下结论:那应该是控制欲强。

“这才是你放假不回北城的原因?”陈风皱着眉问:“他不让你走吗?”

徐远川沉默了许久,最后沉声说:“我没想过要走。”

陈风脸上写着“看不懂”三个大字,“那刚才是什么情况?你给我发那消息不正常啊,我要没来的话,你这会儿…会怎么样?”

“我的手机平常都在他手里,有消息他先看,我回复之前要先问他,这样回行不行。”徐远川说:“还好,幸运的是他记性一般,没看出来我刚才那条消息之前也给你发过。”

说来说去,还是没回答陈风的第二个问题。

秉持着“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处事原则,徐远川避而不提的事情陈风都没急着追问,走出集装箱,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路和昏黄的路灯,他问徐远川:“想大醉一场吗?”

于是等路星洲把车开到陈风新发来的定位附近,陈风已经趴在桌上起不来了,徐远川单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因为疼痛和怕被发现,始终没有抬起来,这时想撩开衣袖看一眼,又发现郑贤礼和路星洲正走过来。

这里是美院附近的夜宵摊,在一条宽敞的巷子里,店面老旧,水泥路面不太平坦,每一张折叠桌都透着一层擦不干净的油腻感。

这个点有很多没回宿舍的学生,也可能是从附近学校过来的,吵闹声中有不少喝醉的人,他们说话含糊不清,但又特别大声,显得陈风和徐远川这一桌有些局外人似的落寞。

郑贤礼想把陈风扶起来,徐远川忙提醒道:“他醉了,没出别的意外。”

郑贤礼皱了皱眉,“他不是酒精过敏?”

徐远川笑了笑,没回答。

他想,等陈风醒来,他得告诉陈风郑贤礼刚才说这句话的表情。真像心疼自己对象没被好好对待的样子,可他们明明没有在谈恋爱。

“先走吧。”路星洲拍拍徐远川的肩膀,想问他要不要继续喝,准备转场了。

结果徐远川脸色一变,条件反射似的整个人往后缩,酒洒了一身。

巷子里路面不平,他动作太剧烈,导致塑料凳子有些不稳,得亏路星洲手快,托住了他半个身子,不然就该摔在一地的空瓶子上了。

“好家伙,你挺牛逼。”路星洲等他安稳站起来后才松开手,一脸鄙夷道:“你是有洁癖么?别人碰一下都要回家洗十个澡的那种。”

徐远川没说话,但身上被披了一件路星洲从车上拿下来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