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完名开始给徐远川吐槽论坛的事情,他说很想怀疑是那个不太友好的张姓室友干的,但又感觉这种怀疑就像他之前老说日记好像被人看过一样,没有证据,只能瞎猜。

徐远川没有及时回,陈风想他大概在忙,工作室新开,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

到家后手机才响,结果是郑贤礼发来的,说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陈风先是可惜了一下,随后又觉得高兴。

郑贤礼连这个都要事先告诉他,就好像…真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同居一样。

只不过这个高兴没有持续太久。

晚上坐在阳台上吹晚风写日记,一楼房东的琴行传来一阵阵鼓声,学生们应该是群小朋友,练习曲是几首儿歌,隐约还能听见琴行外有正在等候下课的家长聊天,她们说的是方言,陈风不太能听懂。

洗过澡,又是在家,他没有立刻戴上手表。

今天的运动护腕是白色,昏暗时乍一看,有点像当年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这让他反复回忆从前,比如看了好多次的背影,不开口留也知道不会回头的人。

大概八点四十几分,一楼琴行的最后一个学生也被家长接走了,四周安静下来,只能偶尔听见小区外有车行驶过。

陈风往楼下看,光线不够,视力也模糊。

他在想,从三楼的高度下坠,够不够造成当场死亡,四肢会断裂吗,血液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蔓延,然后浓稠的红色像温热的地毯把他包裹,万一肋骨都刺穿皮肉,看起来是不是像盛放的花。

这时郑贤礼打电话来,把陈风的思绪打断了,陈风有些迷茫地按下接听,手机放到耳边,听见郑贤礼说:“我走到小区门口了,要不要吃雪糕,给你带上来。”

陈风说:“好,要草莓味儿的。”

后来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收不住。

总是这样。

“思维总是不受控制,看不见他的时候,就在想头顶的吊灯、路过的车辆、桌上的水果刀,还有想忘记的梦。

吊灯砸下来、车辆驶向我、刀刃穿透器官、我回到灰色的梦。

可他一靠近,我就从梦中脱离,耳边是夏日的吉他曲,眼前是冬日的暖炉。

想见他终于不用等到寒暑。

再有人问我爱他什么?我生病了,也许因为他是良药。”

2021-10-11 01:09:24

14.

这座城市的天气奇怪得很,一日之内的温差仿佛包含四季。

现在是十月末的晚上,陈风穿着一件圆领的米白色毛衣,坐在小礼堂的观众席上,竟然觉得一直不动有些微微发冷。

今天是校园歌手的复赛,之前已经有过好几轮预选赛了,现在只需要在剩下的三十几个学生中选出十个。陈风没什么压力,拿着手机坐在观众席看歌词,时不时回几句徐远川的消息。

徐远川从来了南城之后就有些不太对劲,经常莫名其妙地“失联”,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等终于有了动静,情绪状态又很反常,陈风问了好多次“你真没出什么事儿吗”,徐远川每次都说没有。就比如刚才,他们正在聊工作室最近的情况,徐远川又消失了,最后一条消息是回复陈风问他的“你是在忙着谈恋爱吗”,他的答案是“没恋爱”。

陈风一愣,有点摸不清这三个字的具体含义。

“紧张吗?还有十几分钟就开始。”坐在陈风旁边的是上次在宜家偶遇他的女同学,名字叫唐静。他们前几天的文化课总是无意间坐在附近的位置,专业课又被分到同一个小组,恰巧都从北城来,于是不知不觉就熟悉了。

陈风摇摇头,“不紧张,我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的,进了就进了,没进就算了。”

唐静笑道:“我们班儿只有你过预选赛了,你可是文艺委员,大家都指望你拿个名次呢。”

“这么回事儿吗?那我紧张紧张。”

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陈风低头看,是徐远川回过来的,给他发了一个工作室的地址,让他有空随时过去就行。不知道为什么,陈风总感觉这句“你随时过来”的隐藏意思是“你赶紧出现”,因为这几句话徐远川前一天才刚给他发过,标点符号都没变,怎么看都像直接复制的,而昨天徐远川分明还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忙着布置,暂时还用不到模特”。

“在想什么?”唐静碰了碰陈风的胳膊,“让参赛的同学去后台准备了,快去吧。”

陈风应了一声,想着他排在第四个,用不了太长时间,大不了唱完立刻就走。

陈风选的是一首英文歌,因为前几天听郑贤礼弹了这首曲子,当时还很意外,震惊了一下郑贤礼竟然会听音乐剧里的歌,不过他没有要录下来给郑贤礼看的意思,怕太刻意了,某种意义上,很多他做过的跟郑贤礼有关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的心事。

结果被没想到被唐静录下来了,就是舞台上灯光没打好,录出来有点过曝。

陈风存下来,回了句谢谢,然后截取段落发了条朋友圈。

那一段刚好是副歌,陈风喜欢那几句的歌词:当你在森林里跌落,四周空无一人,你是轰然倒地,还是沉默无声。

发了一会儿又感觉还是很刻意,出校门的路上就怀着十分纠结的心情给它设置了仅自己可见。

唐静等了半天没等到陈风回观众席,发消息来问他人在哪儿,陈风说已经走了十万八千里了,唐静只好随他去,说:行吧,如果一会儿需要选手上台,我就帮你应付一下。

陈风给她发了个红包,说好人应该立即发财,然而收到一句无情的“你好像有那大病”。

这时冥王星的群里也活跃起来,路星洲说Pluto装修好了,让梁乐打打广告,今晚就能试营业。聊到最后把时间定在了晚上九点,路星洲慷慨地表示:有多少亲朋好友都叫过来,免费的演出,免费的酒水,喝多了帮打120。

陈风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句可惜。

他虽然也很想去,但比起Live,目前来说果然还是兄弟的“生死”比较重要。

他被自己感动了一下,决定等会儿要让徐远川给他报销车费。

校园里的路灯原本很亮,但陈风挑了离校门最近的一条近道走,这里没被路灯照顾到,他走起来就像探险,一边提防脚下的石子路,一边给徐远川打电话。

视力不好的人到了光线差的地方简直更瞎,陈风恨不得蹲下来盯着脚底的路一寸一寸地挪,旁边稍微风吹草动一下,都感觉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过去了,而且徐远川还是不接电话,这让他有点烦躁不安。

他打开地图,粘贴徐远川之前发给过他的地址,搜索后发现这才是真的十万八千里,打车需要将近两个小时才能到。

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