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的头发长了,蹭得柏殊玉脖子发痒。柏殊玉忍着笑意把他推开,“正经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显然,柏殊玉没把他的话当真。天街强忍着心里的失落,装作若无其事。

“去哪?”

柏殊玉道:“酒吧。”

天街愣了一下,他以为柏殊玉口中的酒吧是什么地方的代称,老老实实跟着上了车,到了地方才发现,柏殊玉说的真的是他想的那个酒吧。

天街拉着柏殊玉不让他进去,“你不能喝酒……”

“来都来了,”柏殊玉拽着天街往里拖,“我不喝酒,我来找人。你跟紧我。”

天街不敢对柏殊玉用力,被迫跟着他走进酒吧。耳畔的音乐声嘈杂吵闹,柏殊玉怕天街走散,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给约好的人发消息,找到了预定的卡座。

“等你好久了,学长!”

卡座里一群样貌精致的男女围着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对方一看见柏殊玉,便立刻站了起来,主动招呼他过去。

“来学长,坐这里!”

“不用了,我马上走。”柏殊玉把天街拉到自己身边站着,朝对方伸出手,开门见山道,“东西给我。”

后面卡座里的男女立刻笑作一团,起哄道:“周少不行啊,人家有男朋友啦,根本看不上你啊!”

周行河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柏殊玉身边的天街一眼,在心里暗骂柏殊玉不识好歹,故意带了男人来看他的笑话。

他是在大学认识柏殊玉的,柏殊玉那张脸一眼就让人再也忘不掉了。周行河家里有权有势,他看上的人,没有搞不到手的道理。只不过还不等他出手,柏殊玉就因病休学了,周行河大为可惜,一直对柏殊玉那张脸念念不忘,没想到毕业五年,柏殊玉竟然又自己送到了他面前。

这一次,是柏殊玉有求于他家里。

周行河听他爸的秘书提到了柏殊玉的名字,立刻来了兴趣,说什么也要自己把文件送到他手上。秘书反复提醒周行河,柏殊玉和姜可都不是好惹的,但周行河并不吃这一套。

他故意把见面的地方选在了酒吧,柏殊玉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冷色昏暗的灯光让柏殊玉的脸多了一份禁欲的诱惑,几乎一瞬间,周行河心口便腾起一股久违的冲动,压下了那股被柏殊玉挑衅的怒火。

周行河扭头笑骂了一句,回身从桌子上拿了一本文件袋,递给柏殊玉,“别在意啊,他们是我朋友,出来玩的。”

柏殊玉礼貌性地弯了弯嘴角,拿到东西就要走。周行河连忙喊住他。

“不能喝酒也坐下来一起玩会儿吧,和你男朋友一起?”周行河看了天街一眼,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道,“他可以吗?他听说他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要不我先让司机把他送回去?”

柏殊玉脸色一冷。

一条胳膊光明正大搭到了柏殊玉的肩上,周行河身边的金发男人贴了上来,几乎把酒喂到了柏殊玉嘴边。

他一身醉意,狎昵地盯着柏殊玉的脸,“你是周少说的那个学长?啧,比女人还漂亮……哎!你谁啊?!”

男人的手臂毫不客气地被一股大力拽着甩到一旁,他狼狈地倒入人堆里,激起一片惊呼。

天街手夺走了他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酒,冷着脸随手把杯子掷向了空沙发。杯子里剩下大半的酒全都撒了出来,溅到了周行河的身上。

周行河脸色一下子变了,怒视着天街。

“你”

“别找麻烦,”天街语调淡淡的,垂眼看着周行河,一字一顿,“我不是来打架的。”

周行河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他看过柏殊玉要的文件,知道天街有智力障碍,因此压根没把他当回事。他想不通柏殊玉会拒绝他,而和一个傻子在一起的理由。

但眼前的男人和傻子一丁点都不沾边。他很年轻,身材高大,眉眼俊朗,冷淡的神情和柏殊玉有几分相似,因为更加棱角分明的五官,而显得更加具有攻击性。

天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乌黑的眼瞳里透着一股不受任何规矩约束的野性,好像周行河只要再对柏殊玉做些什么,他就真的会动手让他后悔。

周行河在心里大骂晦气,谁想到柏殊玉那份文件上写得竟然不是真的。他脸上勉强笑了笑,举起双手表示友好。

“我只是和学长很多年不见了,想和他聊聊,用不着这样吧?”

柏殊玉弯了弯嘴角,“的确很多年不见了。”

周行河松了一口气, “你看吧……”

“你好像忘了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柏殊玉冷声打断他,“我带他来不是因为怕你,因为我不想单独和你见面,让他担心。没有你家里给你撑腰,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我还让你好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男朋友不喜欢我生气,他哄我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柏殊玉眼神轻蔑地上下扫视了一眼,嗤笑一声。

“少给脸不要脸了。”

准备了几个月的东西终于拿到了,柏殊玉心情很好,懒得和周行河计较。他不管周行河难看的脸色,拉着天街,转头就走。

天街有些异样的沉默。走入夜色,他脚步忽然一顿,拉住了柏殊玉。

柏殊玉一回头,便被他抱紧了怀里。

柏殊玉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怎么了?”

天街弯着腰,把头埋在柏殊玉颈窝里,摇了摇头不说话。

一股湿意迅速从肩头扩散开,柏殊玉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捧起天街的脸,强制他抬起头来。

“怎么哭了?”柏殊玉哭笑不得,“刚才不是还很帅吗,嗯?哭什么啊?”

天街满脸泪痕,眼睛鼻子都红红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耳尖都弥漫上了一抹粉色。他胡乱擦了擦,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我……我没似。”

“话都说不利索了,”柏殊玉摸了摸他发红的耳朵,有些惊讶,“你醉了?一口?”

天街忽然不急着擦眼泪了,一把攥住了柏殊玉的手,轻皱着眉看着柏殊玉手上的戒指,声音委委屈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