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已经不是旅游的旺季,来接机的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车窗半开着,涌进来的湿咸的海风,带着早秋的凉意。

天街兴奋地趴在窗边张望,没一会儿又把头缩了回来,让司机把车窗关上。

司机笑道:“这个季节吹风最舒服了。”

“不行,”天街认真道,“他怕冷。”

“大小伙子还怕冷啊?”司机回头看了柏殊玉一眼,见这年轻的男人的确是瘦瘦弱弱,白净漂亮的不像是个男人,动手关上了车窗。

司机道:“你弟弟对你真好啊!”

天街的手在司机看不到的地方牵住了柏殊玉。他的手很大,像坚固的蚌壳一样包裹着柏殊玉,掌心柔软温暖。

“是,”柏殊玉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一直很照顾我。”

柏殊玉定了一家临近海滨的民宿,视线穿过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阳光下波澜起伏的海面。从海岸线伸展出去的房子有着五彩斑斓的色彩,像是一地打乱的拼图。

天街一走进来就被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看。柏殊玉躺在房间里唯一的大床上,喊了天街一声。

天街轻巧地跃上了床,把柏殊玉圈在怀里,凑上去亲他的嘴唇。

柏殊玉掌心挡住他的嘴,笑道:“喜欢吗?”

“喜欢。”天街轻声道,“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柏殊玉勾了勾嘴角,“当然。”

两人在房间里抱着亲了一会,门响了。天街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孩,身形纤细修长,皮肤偏黑,长长如同水藻一般的乌发在脑后挽起来。她一看见天街就笑了,眉眼弯弯,用清亮的声音喊他“哥哥”。

“哥哥好。”

天街被这一声“哥哥”喊蒙了,有些无措地回头看柏殊玉,柏殊玉趴在床上晃着腿,一副看着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看我干什么,”柏殊玉故意拉长了声音,“叫你呢,哥哥……”

柏殊玉宽松的裤管底下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那一声“哥哥”,让天街心里痒酥酥的,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柏殊玉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了,红着脸没说出话来。

女孩又笑了,对柏殊玉道:“您也是哥哥,漂亮哥哥和帅哥哥。”

女孩说自己叫月月,今年十八岁,是民宿老板的女儿,在本地上学,周末的时候会来家里的店打工,带游客去赶海。

这是民宿提供的娱乐项目之一,柏殊玉看天街还是精力十足的样子,同意了月月的提议。

出了门,月月对柏殊玉称呼换成了“老板”。天街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不再那么抵触和陌生人接触,柏殊玉交代了他几句,让他跟着月月不要乱跑,便让月月带天街去玩。

月月带着天街走远了,有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柏殊玉一眼,问天街道:“老板是不是身体不好?”

天街点了点头。

月月道:“那要不要回去休息,外面阳光太晒了。”

天街不知道在想什么,抿了一下嘴唇。

“他不会丢下我的。”

月月不明白天街在说什么,只得友善地冲天街笑了笑。她听出天街说话有些奇怪,加上出发前柏殊玉向对待小孩子那样叮嘱了天街,隐隐猜到天街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但和天街相处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月月蹲在退潮后的滩涂上,指着地上一个个指尖大小的孔洞,教天街怎么去分辨藏在泥沙底下的是螃蟹还是贝类,又给了天街一个小桶,叫他自己试试看。

没过一会儿,天街的桶满了,拿过去给月月看,月月忍不住笑了。

“怎么全是石头啊?”

天街的桶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各色大小的石头,只在最上面零星落着几个小小的贝壳。

“是送给他的。”天街低头,拨弄着桶里的石头,“他说,他说特殊的石头。”

月月不明白,“你要捡一块漂亮的石头吗,要送给谁吗?”

天街点头。

月月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你有喜欢的可以给我,加上贝壳,我帮你串成手链,不收钱的。”

天街眼睛一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有些失落。

“他有……”天街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别人送给他的。”

“那做成别的什么,”月月轻松地笑道,“很简单的,你愿意的话,明天可以来我家的渔船上,我带你一起做。”

天街微微睁大了眼,用力点了点头。他竖起手指,在嘴唇上点了点。

“不要告诉别人。”

两个人一直玩到涨潮才回来,月月把天街的桶里一起带走了,说帮他们处理做晚饭。天街回来的时候依依不舍地看着月月离开的方向,眼睛亮亮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街鼻尖上冒着汗,脸上红红的一片,柏殊玉抬手给他擦了一下,随口道:“看什么呢?”

天街有些小小得意,“秘密。”

柏殊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轻轻一挑眉,故意逗他。

“和她有关?”柏殊玉道,“那么喜欢人家叫你哥哥呀,那我也叫你哥哥?”

“不……不行,你比我大。”天街连忙摆手,“你是哥哥。”

天街拒绝着,耳根却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朝哪看,四处乱瞟。柏殊玉很久没见过他这幅害羞的样子了,不由得觉得有趣,一声声“哥哥”追着天街喊,把天街叫的脸上如同火烧,抱头逃回了房间。

晚上月月把海鲜送了过来,还带了一盒冰凉的芦荟膏给柏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