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饼掏出来,特意让媳妇找的不起眼的布兜,就怕老恩师嫌贵不要。
陈汝接过来,闻了闻,一拍王铜肩膀:“不愧跟了我几年。这礼物我喜欢,上心。”
“您就宠着王哥吧。”辛施琅私底下跟王铜聊得来,外头吃饭,也没扯前后辈那一套,“他那礼物一看就不用心,连包装袋都没有,随便捡个破兜就把您打发啦?这哪行啊,不能丢咱们陈所长的脸。”
姑娘说着话,一只黑色手提袋递给领导,又从包里拿出压好的相框。
“老师平时爱整一口,我爱人专门给您买的中国红五粮液。别看这礼物没王哥那个贵,它寓意好啊,福禄寿喜,也祝咱们陈叔一切心如所愿,实验早日宣告成功,争取来个明年开门红,啊大家?”
一群同事笑着拍手起哄,打趣几句,辛施琅双手奉上相框:“陈叔,这是我姑娘的心意,您笑纳,别嫌孩子幼稚。”
外头是相框,看着四四方方一块,原色木头专门敲的,质感相当不错。
陈汝接在手里,才发现这是个画框。
里头一副蜡笔画,一个小人戴着医生帽子,手里拿着一束七彩鲜花,括号眉毛大嘴巴,笑的比中彩票还灿烂。
右下角一行歪歪扭扭字,粉红粉红的,祝陈伯伯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哎呦,这礼物可值钱。”陈汝稀罕,乐呵道,“闺女今年五岁了吧?你瞧这画画的多么富有童心,将来好好培养,能当画家。”
“老师谬赞。”辛施琅不好意思,推推眼镜笑道,“就小孩瞎画,我和他爸爸还怕您嫌幼稚呢。”
“啧,幼稚什么,这是孩子一片心,好得很。”陈汝招呼王铜,“来,你看看,家里有个小孩儿欢乐多呀!你也赶紧要一个,稍微大点,能跟小辛家的作伴一起玩,等明年我就能收两幅画了,你们说是不是?”
大伙起哄说是,又开始催生王铜,让他赶紧要孩子。
王铜耳朵发红,嘴咧到耳朵根,“老师,您尽开玩笑,就算今年怀上也得明年生不是?才一岁小孩,拿画笔能画什么呀?给您画条横线都画不齐,还不够丢人呢!”
“话不能这么说,”赵超说,“保不准王哥努努力,能生个天才。”
“去,瞎扯。我可没那天才基因。”
“咱们就研究这个的,各行各业肯定有天才,只不过大家没发现。”
“真说起来,研究所不就有一个?”辛施琅冲大家一使眼色,一群人也想起来,“还真有一个。”
王铜一头雾水,“哪有?谁啊?新转来同事?”
“霍枯呀。”阿勉说,“你看人家霍枯,那不是天才么?各位,有时候我真够纳闷的,你说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一牛逼孩子?才22岁就拿影帝,这放眼演艺圈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吧,啊?”
陈汝拿着那童画研究,脸上带笑,闷骚地听他们夸自家儿子。
王铜说:“你们说这个,我倒真有一个秘密要说。”
陈汝心一跳,以为他察觉自己跟霍枯有什么,心悬一线。
拿着画框的大手青筋绷起来,他紧张,嗓子眼发干。
王铜环视一圈,冲人们摆摆手,示意大伙儿站近点。
等所有人靠过去,嘴一咧,大叫道:“哈哈,被骗了吧!你们都多大人,说什么真信呐?幼不幼稚?傻不傻?”
“切!”大伙儿不乐意,上去围住他一顿揍。
都来了几下过足瘾,这才笑着散去,回各自座位。
王铜抱着脑袋,冲陈汝哀嚎:“师父,您看他们,欺负人!”
还是打得轻,陈汝哼一声,心道差点真让你这小子骗。
嘴上没说,一弹王铜脑门,拉开椅子,“行了,坐下吃饭。”
礼物送完,服务员上菜,饭后又分着把蛋糕吃了,热热闹闹折腾到十一点。
研究所难得聚餐一次,大家多少都喝了酒。
回去时辛施琅和另一个女研究员安排车,把醉醺醺的同事都送回去。
一切弄好,俩姑娘上去找陈汝,“陈老师,您怎么走?”
王铜喝个烂醉,抱着老恩师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这些年多不容易,多累。
他的主观意思分几层,第一层自己要养家,作为男人,是家里顶梁柱,还车贷房贷重任担在肩膀上,确实又累又痛苦,压力还大。然后就是吐槽妻子在家做得一手好饭,却管得非常严,进屋必脱鞋,不脱鞋不让进,每天还得自己洗袜子,刷鞋,不穿的鞋也得刷,非说什么容易有E.coli(大肠杆菌)、Trichophyton rubrum(红色毛藓菌)以及Trichophyton flocculatus(絮状表皮藓菌)……洁癖的让他难受。
然后就是说那几个实验体一点也没预想中的配合。要不家中有事老迟到,要不提前要求停止实验,还非要加钱,否则不做;还有一个说什么家里人不同意,怀疑这实验损伤大脑,要求出具证明报告,它是完全对身体无公害的。
王铜跟陈汝时间最长,研究所平日也是他主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先来他这儿请示。
想着他和陈汝走得近,能第一时间得到所长回复。
王铜平时不吭不响,对谁都老好人,不拒绝。
今天酒壮怂人胆,一股脑把同事们吐槽一遍,从某某操作技术不严谨,到某某三十来岁巨婴,走一步都要问他一步看怎么搞,怎么输代码――
俩姑娘听得一脸尴尬,心想幸亏那些人走了,不然今晚都得打起来。
辛施琅和王铜是校友,怕另一姑娘明早告密,对她说:“露露,我师兄人不坏,可能就是爱酒后吐真言,他也没别的意思,别往心里去啊。”
陈汝一只胳膊捞着烂醉如泥的王铜,夹着烟抽。
眉头一个川,不说一字。
露露还没说话,王铜猛地来神,指着辛施琅:“你,你最不是好人!”
辛施琅脸色一白,笑的尴尬:“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又怎么惹你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学位怎么拿到的。”王铜舌头发麻,意志却异常坚强,只要没挨揍,麻死他也得犯这个贱,“我都看见了,你本来学位没过,论文也不行,你写那个破文章,叫《PNS在机体的病原体侵入时与肠道的互相关联作用》,对吧?你根本不是原创,你他妈借鉴了isaac教授发表在NRN的论文……英译中,中再译中……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脱光了衣服,跟导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