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是清秀的,因为整日下地皮肤也不白,但就是看着很舒服。而且,他的眼里除了地就是梁御恒,想到这梁御恒笑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要和一块地作比较。
轻轻拨弄着杨小冬耳边的碎发,他想:要是杨小冬是个东西就好了,带着哪都能去,也不怕会丢。
几个人在凌晨回的杨庄,去梁御恒家再睡一觉。杨小冬睡迷糊了,再加上腰疼,连拐带骗的上了梁御恒的床。剩下俩人打地铺,都困得不行,一会儿就睡了。
杨小冬在车上睡了不少,现在不困。他和梁御恒躺在一张床上,侧过去看梁哥的睡颜,然后傻笑。梁御恒翻了个身把他拢着抱怀里小声凶他:“赶紧睡!”
“知道啦!”杨小冬用气声回复,拽紧了他的衣服,闭上眼睡着了。
……
八月底,梁御恒的父亲亲自来杨庄接杨月,杨月本来就不想和他离婚,在外面有别人又怎么了,区长夫人还是她杨月。
北京的大区长来了,村里又围起一大圈看热闹的人,梁孟和亲切地跟乡亲们打招呼,看着非常儒雅有气质。
杨小冬也凑在人堆里,这一幕和梁御恒刚来的时候相似,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梁御恒和杨月从杨老太家走出来,有人在他们身后拿着行李。
这一天终于来了,梁御恒和杨庄一点都沾不上边,即使他每天穿着跨栏背心和拖鞋,头发乱糟糟地蓬着在村里瞎晃悠,也没人会觉得他是村里人。他早晚都会走,这一点杨小冬再清楚不过。
两人在人群中对视,杨小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身上都是土,手里还拿着锄头呢。梁御恒看着他,没想不告而别,就是一想杨小冬肯定是这个表情,就不愿意说了。
杨月他们还在和杨老太告别,杨小冬移开目光,装作不在意地和旁边人聊起今年的收成和天气,能感觉到梁御恒在看他,但实在是没有再对视的勇气。
要是没忍住哭了,多奇怪啊,别人会说人家区长儿子走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哭什么?
梁御恒有点生气,杨小冬一直在躲他的眼神,明明一直守在这就是不舍得,偏偏装不在乎。到最后,梁御恒也不看他了,直接钻进车里边。杨小冬这才敢看过去,跟丢了魂一样望着车屁股发呆。
没一会儿,车就开走了。
不是没想过分别的场景,这实在和杨小冬心里想的天差地别。他本来想着,最后能说两句话,再死皮赖脸地要个电话什么的,虽然知道没什么再见的可能,好歹有个念想。
现在只剩下车的背影,车拐弯了,杨小冬什么也顾不上了,扔下锄头就追上去。他哪有车快,跑过去车也没影了,只剩下扬起的土,和残余的尾气。
看了一会儿,他又跑回去捡锄头,别人问他:“小冬你咋掉眼泪了?”杨小冬这才知道自己哭了,抹了一把脸笑得特别傻,“嗐!刚才呛的!这城里汽车就是劲大啊。”
梁御恒看着车外边的麦子地,手揣在兜里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宿舍和家里边的电话号码,梁少爷第一次主动想给别人联系方式,只是没给出去。日更(七[衣龄/午=扒扒.午'九龄!
第十章:平安夜
小卖部换了一个干活麻利的中年妇女,在店里和仓库里忙碌着,没时间发呆也不爱看小说。塑料门帘一掀,杨小冬总觉着会出来一个冷着脸打哈欠的年轻男人,再不耐烦地喊一声:“大黑!”黑狗就会跑向他,在他腿边蹭一蹭。
杨小冬低头看看在自己身边的大黑,正吐着舌头和他对视。下地的时候,大黑就在一边玩,等到干完活,就陪着他一块回家,送到门口就走,不管多晚。
他欣喜于大黑的善通人意,不知道在那晚之后,梁御恒为了教大黑做“保安”费了多少根火腿肠。
塑料门帘换成了厚重棉布的,冰棍在店里的某一天突然消失,火柴和打火机逐渐卖得多了,原是冬天就要来了。
杨春夏在秋后就带着杨秋去浙江打工,一个人每月能寄回来好几百块,杨宝辍学了,整日什么都不干和一群人惹事生非。
杨小冬换上一件姐姐的打着补丁的棉衣,每天天不亮就烧好热水,熬上一锅热腾腾的粘粥,站在灶台边上捧着一大碗粥,手转着碗喝上一圈,几口一碗粥就下肚,再揣上一个冒着烟的红薯下地。
冬天的地里也不冷清,小麦需要好好过冬,人们忙活着浇上冻水,施肥,还得用骡子拉着石碾把苗压上一个遍,来年才能长得更壮。
“小冬,你老看村口干啥呢?”一块干活的农民哈着白气走过来,他都干完一亩地了,杨小冬还站着发呆呢,这小伙子原先可是干活最勤快的。
闻言杨小冬缓过神来,“哦……没看啥!”赶忙低下头干活,手下飞快,又恢复成杨庄村最能干最能吃苦的杨小冬。
农民看着村口,那除了一条蜿蜒出去的黄色土路和几棵稀稀拉拉的老枯树之外,什么也没有啊。
冬天不好挨,北方的冷风跟刀子一样,但是地里那趴着的麦苗,一溜一溜的,此时看着没精打采,可都是来年的希望。
与此同时,四百公里外的北京城,也逃不出冬天的侵袭,但是和这里截然不同就是了。
“梁儿,今天收到多少大苹果啊!”新学期宋一鸣卷着铺盖换到这个宿舍,实在太吵了。
梁御恒不理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穿着白色毛衣,衬得他没那么凶。翻开一页书,视线却时不时飘向窗外,外面下雪了。
宋一鸣没得到回应,也不恼,一会儿上课就知道了。
大课是几个专业一块儿上的,在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教室大就不暖和,大家伙都围成狗熊一样,爱美的就不怕冷,穿着毛绒薄外套和短裙,露着漂亮笔直的腿。
梁御恒和宋一鸣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刚一坐下,就有好几个女生走过来,捧着包装精致的苹果,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梁御恒,送你的平安果。”今天是平安夜。
被送苹果的人看了她一眼,惹得脸蛋都不用涂腮红。他表情淡淡,礼貌地说谢谢,再无其他表示。已经足够了,女孩们怀揣着滚烫的小鹿一样的心,回到座位上被朋友们起哄。
“李亭亭!李亭亭也来了!”宋一鸣小声地喊,看热闹的心溢于言表。李亭亭是谁,那可是校花是外院女神,是多少富家子的求之不得!
李亭亭穿着一件淡蓝的外套,底下一双及膝的长靴,还未走近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气,人如其名,亭亭玉立。她拨着耳边的碎发,温声道:“梁御恒,给你。”一颗苹果放在桌上,红得很漂亮。
宋一鸣在一旁屏息,观察着梁御恒在面对校花和其他人时会有什么差别,结果失望地发现:没有,没区别!
课上得昏昏沉沉,宋一鸣睡醒之后发现好哥们儿正在看李亭亭送的苹果,忙凑上去用气声说:“我就说!没人能拒绝李亭亭!”
梁御恒没动,盯着那颗苹果问他:“你看它像不像桃?”
“你病了?”宋一鸣把手背放在他额头上,再贴贴自己的额头,“不发烧啊,怎么说胡话?”
“你没见过。”小小的,不好看却好吃的野桃,大小和这颗苹果类似,但没这么好看精致。梁御恒不再看,把它放回苹果堆里。
下课了,同学们乱哄哄地挤出去,外面已经有一层不薄的积雪,树上屋顶上都挂着白白一层。鸭羽般的雪花轻飘飘坠落,温柔地洒满人间。
白雪把李亭亭衬得更美,她抬起一双如水美目问梁御恒:“今晚有空么?可以约你看电影吗?”脸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小巧可爱。
“不好意思,有约了。”梁御恒直接拒绝了她。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至于对方说有约,很大概率是用来搪塞的理由。李亭亭笑得依旧得体,“好的,祝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