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几乎从未有过新衣服的杨小冬睁大眼,“这都是我的?不是杨宝的?”

“傻孩子,你的你的!妈给你的!”李玉娥鲜少对杨小冬自称妈,他被这句话感动得掉下泪来,接过衣服伏在李玉娥肩膀上哭,母亲的怀抱很温暖,杨小冬也是一个有妈妈抱的孩子了。

“行了小冬,快穿上!”李玉娥催他换上。“多好看啊我们小冬!”她掰着杨小冬的肩膀来回看,喜气洋洋的,杨小冬也高兴。

看时间差不多了,李玉娥和杨建成对视一眼,抚着杨小冬的手,殷切道:“好孩子,去,上鸡窝里掏几个鸡蛋来,咱们晚上蒸鸡蛋糕吃。”

“嗯!娘,我来做!”杨小冬跑着出了门,鸡窝在墙角,卧着几只母鸡,身子底下都有蛋。

他熟练地摸进去,躲开母鸡的进攻,掏出两枚鸡蛋,正准备继续掏,哐当一声,大门被撞开,涌进来几个男人,直冲着杨小冬过来,把他往外架。

“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手里的鸡蛋碎了,杨小冬用力挣扎,声嘶力竭地朝屋里喊:“娘!娘”

他想跑,被几人大力擒住,“娘”杨小冬连滚带爬,鼻涕眼泪糊一脸,挣扎到窗前,只见他爹娘正好好站在屋里,看外面像看戏。

他如遭雷劈,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自己被卖了,卖给他们其中的谁,或者谁们。他不挣扎了,也不动了,像假人一样被人扛起来。

“接新媳妇咯!”人们高兴地喊着,还有人往他身上喷彩色的泡沫礼花,长条状挂在头发上,新衣服上。日=更七'衣,龄午扒:扒午:九_龄'

杨小冬被扛出家门,在颠簸中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原来这是他的结婚礼服。

门外停着几辆车,反光镜上别着红色的假花,其中打头的是一辆白车,俗称白头到老,最气派。

人们怕他跑了,把他硬生生塞进白车里,里面坐着那天在成衣店见到的残疾男人,杨小冬呆滞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不哭也不闹。

车门开了,吴燕拿着一根细麻绳给金刚,“儿,把他手捆上。”

金刚连忙替杨小冬求情,“娘,他不跑,别捆了吧。”

吴燕可不信,自己下手捆住杨小冬,笑呵呵地安慰她儿,“没事,伤不着你媳妇儿。”

车开动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回大庄村。金刚身上穿着和杨小冬相配的衣裳,胸前别着朵塑料假花,下面荡着一条红布,写着“新郎”二字。

他手中攥着另一朵,“小冬,我给你解开吧。”

杨小冬没反应,他便帮他解了绳子,小心地为他别上“新娘”。绳子勒出几道红印,杨小冬盯着其中一道发呆,细碎的黑发垂在耳边,遮住了他的眼睛。

大庄村距离杨庄只有十公里,一会儿就到了。都知道金刚家花大价钱娶了个男媳妇儿,都好奇着哩,夹道等着看新娘子!

金刚腿脚不便,他表哥金力替他抱着杨小冬,新娘子从家里接过来直到进了婆家是不能着地的。金力觉着自己抱着个死人,不动不笑甚至不恼,别是个傻的。

金刚家有钱,盖着三间敞亮大瓦房,中间那间屋是婚房,砌着光滑的瓷砖,这在村里是很罕见的。

屋里房顶上吊着巨大的红绸子,四面都贴着大红喜字,很是应景。

杨小冬被抱到大炕上,过了一冬之后捂白了些,毫无生气仰躺在铺着的红色绒毯上,整个人脆弱可怜。

村里无所事事的青年最喜欢这种热闹,挤在炕边上瞧杨小冬,有大胆的摸上他的胸口,看看是不是像女人一样的手感。

金刚拄着拐冲进来,怒声道:“滚!都滚出去!”众人悻悻,虽然他现在这样,威望仍在,是村里最富有的人家,谁也不想得罪。

屋里只剩俩人,金刚站不久,靠着炕边坐下,他很稀罕这个媳妇,觉得他漂亮,还不嫌弃他残废,他娘说他能生孩子,金刚倒不是很在意,他娘倒是非常想早点抱孙子。

“小冬......”男人磕磕巴巴地,“别哭了,俺看着心疼。”他伸出粗糙手指抚过小冬脸颊,抚去腮边的泪。

杨小冬一直在无声掉泪,比起这场荒唐婚姻,他更难过的是李玉娥反常的亲近,只是为了哄他穿上衣服。

外面在热闹地吃席,推杯换盏一派热闹,金刚守在这,没人敢来闹,吴燕不乐意了,耷着脸走进来,“儿,去吃饭,甭看着他。”

金刚问杨小冬:“小冬,去吃饭吗?”

没人回应他,吴燕上来就搀起金刚,“走走走!儿,喝酒去!你叔叔伯伯都等着呢!”

杨小冬就这么躺了几个小时,期间被拉下去给吴燕磕了个头,是别人按着他的脖子压下去磕的,咚咚几声,杨小冬脑门上就青紫一块。

行尸走肉一样任人摆布,磕完了头继续躺着。傍晚,人渐渐散了,金刚满身酒气地进来,依旧远远坐着,他知道杨小冬不乐意,并不想勉强他。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室之内只有钟表走动声。突然,金刚瘸着腿压上来,整个重量全部压在杨小冬身上。

难闻的酒气包围着小冬的鼻息,他像突然回过神了,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使劲推他,“你起来别碰我!”

他咧着嘴急促地喘,像水鱼落上岸,要把肺哭出来似的,实在哭累了声音弱下去,还在哑着嗓子喊:“你别碰我......”

金刚挨了他几巴掌,凑在他耳边小声解释:“俺娘在窗户外边看着呢,对不住,小冬,你放心,俺不会伤害你的。”

他压着杨小冬,隔着衣服拿胯耸他,脸埋在小冬颈子里嗅,手在腰侧来回地摸。吴燕在窗外看见儿子顺利洞房,心道:别看现在又打又骂的,等到床上得了趣就死心塌地了,都这样。

她满意地回屋去,这媳妇娶得不赖,希望肚子争气点,早点让她抱上孙子。

杨小冬被压得喘不过气,身上的人在不停地顶他摸他,带着污浊的酒气和肉味,身上还有难闻的汗臭味。

因为腿脚不行只能笨拙地向前碾他,死沉的躯体压得严严实实。杨小冬绝望地睁大眼睛望着屋顶,红绸荡在房梁,他想:抓上去吊死得了。

整整一天,他都刻意不去想梁御恒。此刻在呼吸困难的当下,却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雪夜,那人干燥温暖的怀抱,那个带着苹果清香的吻。

甚至那个不久前的电话,他笑着问:“小冬是谁啊?”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那些好像一个遥远无望的梦啊,在记忆中摇摇欲坠。缥缈暧昧的雪夜和荒唐蛮横的亲事,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啊?

他叹了口气,眼皮沉重地阖上,心说:我怎么一会儿活在天上,一会儿活在人间,一会儿又活在地狱呢。

第十四章:水果糖

金刚折腾这一整天也累了,很快睡着了,杨小冬始终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半夜迷迷糊糊的,听着有动静,睁开眼一看,房梁上吊着个人!他连忙爬起来,咕咚一声跪在床上,疼得呲着牙,压低了嗓子喊:“小冬!别想不开!”

杨小冬紧紧抓着手里的红绸,踩着炕沿,脖子已经挂上去了,再往前走两步就悬空,用不了多久就能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