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封将军和王爷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我见小姐你没有醒,就一直放在薰笼上温着呢。”

“那就拿来咱们用些,以后像今日这般安稳坐在封家军军营里睡觉吃饭的日子怕是少了,能有一日就享受一日才好。”

林海将食物都摆在营帐里的一个小案几上,又从炭火上拿起烧水的壶给韩冰泡了一杯她爱喝的茉莉花茶。

“小姐,我们需要不需要现在就开始囤积粮草等物?”

“粮草可以叫老掌柜先屯着,药材叫林达留意,炭火这些直接让村里伤残将士们注意就好,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制作大批量的武器,尤其是近身攻击的刃具、矛、盾牌等。”

武器这个交易不在之前的计划内,林海对韩冰的这个提议很是惊讶,和蛮夷交易武器岂不是要提高对方的战斗力,如此行为对封家军会产生威胁。

“这个我自有成算,等天亮你先去村里核对一下哑奴的数量,我写一封信你帮我转交给老掌柜,做完这些事等你回来咱们出发去境外。”

韩冰和林海二人深夜吃完后又商议了许久这才歇息,第二日一早,林海就根据韩冰的安排骑着一匹快马前往江南,亲手将信送到了老掌柜手中,老掌柜仔细看完后和林海确认韩冰这段时间的行踪和计划后表明自己知道接下来的安排,叫韩冰放心就好。

韩冰在林海走后找到封老将军谈了许久,谈话期间就连封思远和赵子期都被拒之门外,至于二人谈了些什么只有他们知道,封思远过后询问封老将军时,只得到了一句韩冰乃深明天地,兼资大义的评价。

赵子期在封家军营休养期间与安插在蛮夷的眼线保持联络外,更是早早将自己遇袭事件上报朝廷报备,以身体受伤甚重为原因,奏请提前回京休养,果然在意料中接到由晋帝亲自执笔驳回的旨意,表明大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身为一个皇子不能因为受伤就回京修养,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才应是臣民的表率。

赵子期在传旨公公面前自然是演了一出百般不情愿的戏码,封家军也配合做出想要赶赵子期离开的样子,如此操作正好遂了赵子伯的意,麻痹赵子伯和卢元夫自然就争取出和韩冰潜入蛮夷之地交易的时间。

封家军在韩冰的帮助下现在军需已经不成问题,只是封老将军突然下达对武器不得日常保养的命令,并要求在偶尔的冲突里也要表现出怠战的样子,将士们以服从军令为天职,纵使不解,但还是遵照执行。

第105章 第105章

林海终于重新回到了封家军营,出发去境外也安排到了日程上。

封家军在封老将军的要求下,现在已经呈现出一种消极的姿态,几次零星交战将士们萎靡不振的状态很好的迷惑了对手,精钢打造的武器由于没有进行日常维护,在砍向蛮夷时没有了往日的锋利,虽然封家军仍旧占领上风,却错给对方一种只需再稍稍努力,就能全军剿灭对手的认知。

战争不单单要拼财力、补给、人数,很多时候更要察觉对手心理,战场上能够意识到敌人意图和信心的变化就能及时调整策略,让敌人心理防线崩溃要比让敌人城墙崩溃更加有效。

封老将军通过几次故意的放水,感觉到现在蛮夷情绪高涨,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也能变得和大晋一样强大,只需要再多做一点点的努力和改变就能击溃大晋最为牢固的防线,此时前去交换条件正是最好时机。

“冰儿,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明日你和王爷就可以出发,这是前方探子报告的蛮夷首领驻扎地点和蛮夷首领的具体资料,此去万事以保全自身为首,切不可操之过急,你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只谈买卖没有国家,商人无国界的道理更是要牢牢熟记在心。”

“封老爷子,您放心,此去我定会完成嘱托,封家军不会白白忍辱负重,今日我们有多憋屈,明日就叫蛮夷有多狼狈,早晚一天会还百姓一个清亮的朝廷和一个岁月静好的生活。”

韩冰第二日穿上封老将军之前给她的金丝软甲,林海拿上了很多救命的药材,在封老将军和封思远担心的眼神中,趁着夜色离开封家军营,与赵子期和其侍卫长一同踏上了旅途。

塞外荒蛮,路途崎岖,沿途沙砾漫天,步步坎坷,尤其一人高的杂草丛生,草丛中甚至还有很多丢弃的盔甲防护和残损肢体。蛮夷不比大晋将士注重情义,就算牺牲就义也要入土为安、魂归故里,所以前进途中阵阵腐败的恶臭更是一路伴随。

为了伪装成刀尖舔血的走私商贩,韩冰一行人都是里面穿着大晋百姓的衣服,外面披着蛮夷的装扮,举止更是模仿走私贩卖赚黑钱贼眉鼠眼的样子,赵子期虽然做这类事情笨拙,可只要佝偻些身子再在脸上涂抹些灰土,不与人直视,倒也还算不引人注目。

因为没有道路可走,韩冰他们完全就是靠太阳和星星的方向来判断,到了深夜算下来竟然没走多远,为了保存体力,暂且先找了个草窝休息,未免暴露,更不敢点火取暖,只能随便啃了几口干粮喝了些冰冷的水,四人轮流值守度过漫漫长夜。

“殿下,您这趟出来实在是有些委屈,其实您不必跟我走这一趟的,只需要让细作提前打听好蛮夷喜好我就能和他们谈判的。”

韩冰背靠着赵子期盘腿坐在草堆上看着夜晚的星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赵子期身份特殊,他还有想要做成的大事,何苦冒这样的风险。

“你还记得和你讲的我刚出宫立府时候的情形吗?现在其实已经很好了,身边有跟着我的侍卫,可以吃饱穿暖,还有一群人肯跟随我谋求大位,至于为什么要跟着你走着一遭,韩冰,你难道真的不懂?”

韩冰深叹一口气,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听到这样一番话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殿下,您的心意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何况你我阶级地位悬殊,商贾自古就是末流,您的谋求算计不能被儿女情长左右,我的真实身份您也知晓,有太多事情需要我去做,男欢女爱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赵子期难得打开自己情感,把一颗真心捧到心爱的女子面前,结果还是这个结果,看着夜空中残缺的明月,自嘲一笑。

“你可真不愧的韩希墨的女儿,与普通闺阁女子截然不同。”

“殿下,如果我是一般闺阁女子,可能也没有机会认识您,哪有像我这样在外抛头露面,以经商为生的女儿家。”

两个从小生长环境千差万别的人,在若干年后相依在大晋和蛮夷的交界地,为了不同的目的一同前往未知的境地,命运可能早就在他们二人第一次相遇时就开始转动,可前进的齿轮却高低错落,证明着世事无常和沧海桑田。

“你后悔过吗?”

赵子期无头无脑问了一句话,也许旁人听不明白,但韩冰却懂了,赵子期这是在问自己是否后悔过和自己有交集,也许当初没有相遇,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的纷扰,韩冰还是京城多宝斋的老板,做着小买卖,守着韩母,在林氏兄弟的帮助下把生意做遍天下。

“每一个看似偶然的背后,都是上苍必然的安排,既然命运安排你我相遇,那就只能是时间早晚问题,何况我韩希墨独女的身份,也注定会和天潢贵胄有交集,除非我能够低调妥协一辈子,可这又怎么可能。”

韩冰想起在颐林别苑外碰到赵子期和赵子伯二人时的情形,那时候还没有找到韩父的棺椁和韩氏宝藏,更没有和封氏父子相认,自己对先帝在时的情形更是毫不知情,对杨雅儒和德仁皇后及二位皇子的事情也不甚清楚,一门心思就想着赚钱让自己和母亲过上好日子,谁能知道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在猜测到韩父真正的死因后,命运早就脱离了掌控。

生活的未知令人恐惧,可这难道不正是其吸引的地方。未来遇到的事、见到的人都无法预测,也许会有令人心动的瞬间,可更多时候是努力过后的无可奈何,人生也许就是一场大大的玩笑,本以为已经受尽了人世间的折磨,可真正的磨难却还在前方,本以为生活已经够顺遂,可之后的生活令人更加神往。

赵子期在夜空下也回想自己在宫中非人的生活,人人都以为皇宫是个锦衣玉食的地方,只要是出身高贵的主子定会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太监宫女一大堆的伺候着,穷奢极侈的各种要求都会得到满足,可实际上他的生活却连个体面点的阉人都不如,能仅凭自己之力挣得如今地位,是他付出多少代价获得的,可惜到现在,他都拼了命了,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各怀心事的二人终于看到了天边的曙光,太阳总是会给人希望,初升撒下的光线让万物都镀了层金箔,金灿灿生机盎然的样子就算是枯萎的杂草都显现出一种生命力旺盛的假象,新的一天终于到来,一行四人沐浴在阳光里手中的干粮都变得有滋有味。

“殿下,咱们出发继续上路,要在蛮夷首领变更营帐地址前找到他们。”

“对我的称呼需要改一改,万一被人察觉会暴露身份,我排行老三,赵姓又是国姓不得使用,你就叫我黄三爷好了,至于我的侍卫,跟着我称呼为黄四爷。”

“出门在外化名总是好的,黄三爷、黄四爷,您二位称呼我和林海为钱大爷和钱二爷就好,这也是我们在韩府的排名。”

“既然商定,那就出发,最好这两日能找到蛮夷安营扎寨的地方。”

走了没有多久,终于穿过杂草丛,可前面的景象却更加惨烈,地面上被血洇过的痕迹,就算是已经风干,可破碎的战车诉说着当时战况的激烈,牢牢插在地上砍断的大晋将士们使用的戈和矛代替主人彰显寸土不让的决心。

韩冰没有经历过战场,如今直观的看到战后的场景,切身体会到封家军为什么会被称为大晋最为牢固的一道城墙,也明白敌人为什么看到封氏的大旗会胆战心惊。看似坚不可摧的背后,是封家军的上下一心、舍生忘死的结果,这道防线是用无数忠魂和血肉筑成,韩冰站在一个断裂的车辕旁,手抚摸着挂在车柱上被砍的只剩一半的铠甲立誓,她一定会完成韩父未尽之事。

习惯于权谋的赵子期同样被所见震撼,朝堂上的云诡波谲多是表面风平浪静、背后阴沟计谋,如今和封家军经历的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比起来显的如此可笑,可正是这样一群阴险小人,却逼的封家军一退再退、毫无生存空间,就连日常粮草都要靠他们自筹,而他也恰恰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赵子期想不通晋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帝王应该要平衡各方权势,熟用制衡之术,但如今的单方面打压绝不是赵子伯和卢元夫一面之词就可以左右晋帝的心意,这其中定还有自己没有掌握的信息,看着悲壮站在一旁的韩冰,赵子期直觉的认为韩冰一定知道其中缘由,决定找机会慢慢打听。

四人走出发生过惨烈战事的地点,就算已经没有了激斗的痕迹,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是让人有一种置身事内的错觉。

“站住,什么人胆敢闯入刹僰境地。”

一群蛮夷装扮的士兵举起他们特有的蛮斧武器突然从两旁小丘后冲出,随后数十人组成的骁骑快马赶到,将四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