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家父在外行军打仗,韩伯父的事情已经过了许久之后才得到消息。带着我赶往江南后,发现韩苑被巡抚和两江总督把持,韩天池在他们的支持下成功霸占韩伯父留下的财产。父帅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被他们藏起来的棺椁安葬在这里。”封思远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韩希墨的画像继续说道。
“家父想寻找你和韩伯母,把你们接到将军府照料,但是当时帮你们在京城安置的人,伪造了你和韩伯母在京城的户籍,这才让家父无从查找,想来此人当年也是受过韩伯父大恩,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帮你们做这等杀头大事。”封思远说完,就把韩父之前与封老将军的往来信件拿出,作为取信韩冰的信物。
韩冰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封氏父子已经着人打听了,她一个刚及笈的小丫头这几年独自一人掌管几家商铺,在京城那个虎狼之地争得一片天地属实不易。
翻阅着封思远拿出的信件,韩冰看着熟悉的字体,就知道封思远所言非虚,“封老将军原来和我父亲是故交,怪不得那日在军营里事无巨细的问了我好多,在我走之前还嘱咐我万事小心,更送我一袖箭防身,想来如果我不是故友之子也不会得到他老人家垂青。”
自从韩父去世后,韩冰一直强撑一口气保护着家里上下,因为如果她倒下,韩母、孙管家、老掌柜和林氏兄弟未来都无所依靠,如今突然被封思远如此帮助,这几年受的苦受的累突然就忍不住了。
封思远看着面前这个默默流泪,对外圆滑世故的韩老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如果不是因为韩伯父的意外,本应是无忧无虑被呵护的掌上明珠才对,怎么可能为了生计走南闯北、风餐露宿。
心下不忍,起身坐到了韩冰身旁,关心的说道:“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兄长,在外如果太过辛苦,将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和韩伯母打开。家母早殇,府中也没有女眷,你和韩伯母就拿将军府当成自己家就好,虽然比不得韩苑奢华,但是我和家父到底还是可以护得你们万全,绝不会让你和伯母再受一点伤害。”
韩冰两行眼泪在涂有煤灰的脸上留下两个清晰的印子,封思远看着面前这个跟个小花猫一样的女子,心里有根弦在轻轻拨动。抬手想抹去韩冰的脸上的泪珠,但碍于男女有别,到底没有亲自上手,拿出怀中手帕在一侧盆里的水中打湿,递到了韩冰的面前。
正在伤心的韩冰,本就因为那声兄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在看到面前出现的手帕和封思远关切的眼神后,终于忍不住,扑入封思远怀中,叫着兄长哭起来,宣泄着这么些年的委屈。
封思远双手接过扑过来的韩冰,把少女独有的柔软身躯保护入怀,就像他少时抱着还在襁褓中的韩冰一样。他常年生活在军营,很少和女子打交道,今日怀里抱着这么一个柔弱女子,难免悸动。在平复了心情后,封思远就着韩冰抱自己的姿势,拿起手帕轻轻的擦拭着韩冰的脸,让原本细腻白皙的皮肤展现出来,只字未提当年他俩婚约之事。
“不要怕,兄长在这里,以后有我和家父在,谁都不可以欺负你们母女,要是想去将军府,我现在就回京城安置你和韩伯母。”封思远的声音在韩冰耳边响起,让韩冰感受到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心安。
宣泄完的韩冰这才感觉到不好意思,羞红了脸的从封思远的怀中出来。
想到原本应该驻守边关的封思远现在出现在江南,立刻担心的说道:“兄长没有圣旨就擅自离开军营,如果被发现的话是不是不好?”
封思远嗤之以鼻的说道:“当今圣上昏庸无度,宰相卢元夫把持朝政,他们早就视我封家如眼中钉肉中刺,但是我们封家从祖上就在军中经营,岂是他们几个愚昧伎俩就能撼动的。”
韩冰想起之前帮赵子期运送稻谷途中在客栈里听到的话,便就把当时听到的事无巨细和盘托出,连赵子期的打算也都告诉了封思远。
卢元夫的打算封氏父子是早就知道的,可赵子期的野心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当时三皇子突然出现在军营让封氏父子始料未及,本以为只是想要拉拢朝臣谋些私利罢了,如今看来,赵子期的野心着实不小。
“军中家父早有安排,这你不用担心,倒是赵子期,这几年身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够封王挣得一席之地,倒也算是有本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动了争皇位的心思,野心隐藏的很好。”封思远想着等回到军中就把这些事情禀告给封老将军。
第26章
林海在韩冰身侧站着,看着小姐哭的伤心,才知道韩冰这些年原来一直忍着如此艰辛。从来都是认为小姐胸有沟壑追求经商,时刻以成就一番霸业为己任,忽视了她肩膀上负担的责任。
韩冰看着给她依靠的封思远说道:“现在我赚的银子还足以支撑韩府开销,兄长是否知道我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什么人要加害于他?”
“当年韩伯夫死的蹊跷,尤其是家父调查到韩苑在把你们母女赶走后,韩天池联合官府把韩苑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院中的湖水都被截流抽干,可是他们应该仍是一无所获。”封思远把当年调查的事情告诉了韩冰。
“我这次从京城离开前,京里张贴了很多悬赏告示,说是韩苑丢失一样重要东西,能够提供线索的重金感谢,可是信中并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东西。”韩冰想起来京中的告示后,再联系之前在韩苑听到的对话,感觉韩父应该是藏了一个宝物,要不然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冰儿,你看看韩伯父给家父的最后一封信的内容。”封思远越看韩冰越喜欢,想起小时候去韩苑韩父韩母都这么叫她,便也亲昵的叫着韩冰的小名。
韩冰找到韩父写给封老将军的最后一封信看了起来。信中韩希墨告知封老将军等班师回朝前务必来韩苑,说有要事商议。可信中并没有说是具体的什么事情,落款时间恰是韩父出事前的一个月。
种种迹象表明,韩希墨当时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既在筹谋,更是引火烧身。
“兄长可知我父亲当时找封老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调查清楚韩父的死因,就必须从源头入手,现在这个源头就是大家都在找的那个东西。
“这个我并不知情,家父也并不知道,当时还没来得及去韩苑,韩伯父就已经出事了。”
韩冰看着挂在墙上韩父的肖像画,想着这些年多亏有封氏父子照料,否则根本不可能入土为安。
“兄长当年为什么把我父亲葬在了这里?”韩冰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屋子,为封氏父子给父亲选的安葬地点不解,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江南附近毫不起眼的村庄里置办坟穴。
“今天你们来的时候不是把村里大小角落都看了一遍了,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好奇的地方?”韩冰二人今日刚进入村里,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一直在韩父的棺椁前守着,等待韩冰的到来。
韩冰没有料到她今日的行踪居然都在封思远的掌握中,想到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残疾的男子,就说道:“这里难道是封老将军安置伤亡将士的地方?”
封思远赞许的点了点头,韩伯父的孩子果然冰雪聪明,稍微一想便猜对了大半,“这里确实是安置伤亡将士的地方,但是却不是家父安排的,而是韩伯父出钱造的。封家虽然有从龙之功,但是却并未积攒多少家业,家父并没有这是实力和金钱能够买下这样大片土地用来安置伤亡将士。”
“我父亲为什么要建立这样一个村庄?”韩冰对于封思远的话并不理解,“伤亡将士朝堂自有法条规格安葬补助,建这个村庄完全没有必要吧。”
听到韩冰说的关于朝廷补助的话,封思远咬牙切齿的说道:“每年我们都是会上报伤亡将士名单,朝廷户部也是年年拨款,可是每年的银子都拨到了宰相卢元夫和大皇子赵子伯的私库里,一两都没有到这些将士们的手中。”
“朝廷竟已糜烂至此了嚒。”韩冰虽然在买卖过程中对朝廷的一些做法见怪不怪,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敢克扣军银粮草,万一外敌来犯,军队无能,那岂不是要改朝换代。
“现在朝廷已经每况愈下,尤其是晋帝残暴、荒淫无度,已经半年多没有上朝了,大皇子为了得到太子之位,拉拢卢元夫,整的朝堂上更是乌烟瘴气。”封思远对于现在军中的条件也很是担忧,朝堂再这么下去,国破家亡苦的是百姓,如果不是为了天下万民,封家早就不会如此苦心经营军中将士了。
如今既然韩父棺椁已经找到,韩冰此行目的达成,虽然她对天下局势表示担忧,但也并没有能力改变,如今还是得想办法把韩父留下的财产拿回来才是要紧。
“兄长,既然父亲的棺椁已经找到,我想启程去韩苑,想个法子把韩苑和韩氏家产夺回来。”韩冰心下立定主意,打算辞行启程前往韩苑。
封思远想着是把韩冰母女安置在将军府,既然韩冰还想在韩府住着倒也便宜,只是她一个女子独自去韩苑,到底有些不放心,就说道:“等我和家父这次归来再一起想办法,你这次去我终归还是不放心,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韩伯父和韩伯母交待。”
“这个兄长你放心,这些年我走南闯北早已习惯,遇事可以脱身,再说有林海在我身边,他办事很是得力。”韩冰说完就向看向林海,让封思远放心。
封思远在军营的时候就注意到韩冰身边这个护卫,他对韩冰照顾有加,是个可以保护韩冰的人,便向林海点头示意:“你一直照顾冰儿真是辛苦了,现下你已知道冰儿母女和我封氏的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可随时来找我们。”
林海双手抱拳给封思远行礼说道:“属下兄弟的命都是小姐救的,为了小姐安全,我兄弟二人定当万死不辞。”
封思远在军中阅人无数,知道林海是个铮铮铁汉,便也就放心了。
“这次去韩苑,遇事不要强求,一切等我和家父回京再说,现在四处动荡不安,如果遇到险情,你大可以来这个村里避祸。这里是韩伯父建成给伤亡将士的,这些将士和家属都对韩伯父感恩戴德,每日都有人来这里上香,你就放心好了。”封思远交待完后,拿出了封氏的私牌递给韩冰。
“这是封氏族牌,见族牌者如见家父,这个你放在身上,只要是我封家军,你都可以用此牌传话与我,京城将军府你也可以持此牌畅通无阻。不会过切记,这个牌子一定不要示与外人,现在朝中奸佞视我封氏父子如刺在骨,小心招来无关人等。”
韩冰小心的接过封家私牌放入怀中,再次谢过封氏父子对韩父棺椁的照料。
封思远见该交待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成,就起身连夜赶回军营中。
韩冰在封思远走后仔细看了看韩父棺椁和安葬情况,见封氏父子做事很是仔细,万事都安排周到,银钱纸火也都充足就放了心,和林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代韩母上了炷香便也离去。
回到林海一开始租住的村庄内,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韩冰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开始抬笔给韩母报平安,未免信的内容泄露,她在信中并未写明封思远的事情,只说韩父的一位故友帮忙找到父亲棺椁,一切细节等她回去再说,写完信后就叫林海把信传递出去。
林海和韩冰在村落休息一日后,正打算前往韩苑,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赵子期的护卫长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