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我是成年人,成年人你懂吗,能对自己自身安全负责的成年人,不需要有人全天候24小时跟着看着保护着。”

“你也是成年人,你马上大学了,你不早点事情做你天天跟着你哥干什么?”

“天天跑我实验室我就不说你了,我来酒吧你跟着来干嘛?好,你来,人家只是想来跟我喝个酒你瞪什么?显摆自己眼珠子大?”

“还有”“哥”

他弟委屈的一声打断了于凌的突突突。

90.

这场谈话不了了之,要解决的问题一个没能解决。于逸抓着他的手委屈着撒娇就让他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

于凌在弟弟箍得死紧的怀抱里睁着眼睛到天亮,反复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睡醒的于逸怀里空落落,发的消息石沉大海,打出去的电话无人接听,整个Q大翻遍了也找不到人,想到他哥上次跑去了叶文家里,他跟踪叶文去了他家门口蹲了三天也没有他哥的消息。

找不到,哪里都没有。从前哥哥不理他,但他知道哥哥就在那里。这次不一样,整个世界都失了控。

91.

于凌需要点时间也需要点空间捋清楚他和他弟的关系。他坐在邻市的酒吧里,拒绝了又一个前来搭讪的人。于逸的消息没有停过,微信一条一条地弹,似乎得不到回复就不会停止。

跟他弟上床爽吗?爽。

他弟跟这些酒吧里他随便带走一个就能上床的人一样吗?不一样。

不想睡了的人删掉联系方式转个身就能人海不见,血脉相连生活了18年的弟弟怎么斩也斩不断。于逸从一开始的视作不见到后来爬上他的床到现在不让他跟别的人上床,最初是好奇,到后来大概是食髓知味,男人嘛,爽就是完事,到现在很可能是雏鸟情节一般的占有欲在作祟。

被跟得越紧他也越能感觉到于逸飘忽的想法。将情欲当成爱欲大概是很多人初尝情欲后都会产生的错觉。他和第一个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生一世的幻觉,事实是情爱从来都可以分离,上一秒拉着他的手说爱他一辈子的人下一秒就把他送上了别人的床,说爱他的人在旁边点着烟看完了全程,而他在泪眼婆娑中惊异的发现换个人带来的高潮没有什么不同。

如今他的弟弟大概也和他一样产生了那样的错觉,于逸情热后的告白和没有缘由的不准以及那晚在酒吧的失控无一不在告诉他,弟弟正踩在高压线的边缘。做弟弟的不懂,做哥哥的一定要把他拉回来。

他烦躁地闷下又一杯酒。一开始就不该和弟弟做爱,即使他的弟弟于情爱一事好奇也不该由他来做这个引路人,更何况后来还发生数次其中还不少是他自己主动和默许。他第一次恨起自己来,他不是个称职的哥哥,浪荡的生活不该拖他弟弟下水。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他抬起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92.

兀自做下了要和弟弟斩断掉肉体关系的决心,将对弟弟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和次次主动之下尚未来得及探明的悸动,连带着弟弟温存后的表白都一并丢进脑子里最深处的仓库,名为血缘的铁链层层缠绕,最终被名为兄弟的锁狠狠锁上。

这个时候的哥哥还不明白,纠缠的记忆想要被落灰,已经悄然变质的感情却不会答应,它扎根在血液里,终会以血肉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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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失联了十几天的人出现在眼前。于逸那些担心、质问尚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他哥要搬出去的消息炸得全然粉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也成年了,有些事情总不合适。”于凌侧身躲过弟弟来抓他的手,“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明天就搬过去。”

他哥不是在跟他商量,只是通知。认识到这点的于逸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同住了那么久,这不合适来得这样突兀?为什么?是因为那些男人?是因为他拦着他哥找男人?

“哥,你别走,你想上床,你想做爱,我陪你,我一样能让你爽不是吗,你不要去找那些男人,我求你!!”

弟弟的声音从未如此凄厉,哥哥脸上的血色却倏然褪去。他神色艰难地开口:“于逸,我们...不能再做那样的事了。”七)一零_舞八八舞&九零

“为什么不能?”

于逸的眼睛一片赤红,自他哥消失后就从未休息好的疲劳像海啸一样兜头扑来。于凌看着弟弟眼里的血丝,像一条条在蠕动的线虫。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感觉到眼皮的高热,“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弟弟啊。”

“没有人会和弟弟接吻,没有人会和弟弟做爱,是我的错,都是哥的错......”

很轻的呢喃,每一个字却化作风刃穿透于逸的身体,他急切地去找哥哥的手。

“你没错,哥,你没错,我吻你是因为我想吻你,和你做爱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紧紧抓着于凌的手,手指重重抚过掌心的每一条纹路,像个卡带的磁带一样反反复复地重复我爱你。

明明是盛夏的八月,交叠的两双手却那样的冰凉。于凌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掰开弟弟的手,一字一字吐出口的话像山那样砸到了于逸的身上。

“你不爱我,你只是...只是...把性、把性当成了爱...你以后...以后会遇到很多人,和他们接吻,做爱......”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带上了哽咽。

每一个字落下去,于逸的眼睛就晦暗一分,和谁接吻?和谁做爱?哥哥不在了他和谁做这样的事?很多人?很多人是哪些人?除了哥哥他分明谁都不想要啊。

他急切地想要开口,想要说他不要别人他只要哥哥。

“于逸,你不能,你不能让我连你哥哥都做不成,你不想要哥哥了吗?”什么东西脱眶而出。

开开合合的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声带好像被一把捏碎在了原地,于逸手上砸下来一片湿热,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那是哥哥的眼泪。好烫啊,那温度一路从手背烧到胸口,烧得他的心好痛好痛。

好像一场飓风过境,刮得两个人遍体鳞伤。

94.

于逸在地上跪了很久,跪到双腿发麻才意识到他哥已经走了。他摔了屋里所有能摔的东西,抓着碎瓷片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又一道,一开始是血珠往外渗,后来是连成线往下流,最后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滩。

第一天,他哥没有来。

第二天,他哥依然没有来。

第三天,他哥还是没有来。

胳膊上的伤开始结痂,于逸像在黑暗里走了很久才看到天光大亮一样意识到他哥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他开始收拾房间处理伤口,屋里还有很多哥哥的东西。他蹲在他哥的床旁,掏出手机打字,每一个力道都下得很重:“哥,你明天回来拿一下你的东西吧。”

叮咚。消息回得很快。“好。”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捂着脸。半晌,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一点一点,声音越来越大,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笑出森森的白牙。

他不可能让他哥就这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