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围血管的鼓动,那些肉瘤也?在小幅度的膨胀收缩,就仿佛其中也?正孕育着什?么一般;但白桅可?以肯定,大部分的“养料”无论是通过上方那些黑色根须传来的也?好, 还是通过血管从旁边的巨大白卵上抽来的也?好, 最终都是送进了那只黑色猫怪光秃秃的肚子。

“所以, 幕后黑手的目的, 其实是要它肚子里的东西?”灰信风略显诧异道,“它怀着的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小猫怪。”白桅笃定地说着, 自顾自地伸手,冲着那个鼓到?几乎透明的肚子遥遥做了个瞄准的动作;思索片刻, 却还是又将手放了下来。

她不知?道那里面孕育的到?底是什?么,但她有种预感,藏在那肚子里的东西本身就已经到?了快到?“孵化”的阶段,距离真正的诞生或许就只差一步之遥。

在这个节骨眼贸然对它出手不论是对它本身还是对它周围的孵化环境显然都不是一个好主意。里面那东西真要爬出来, 自己未必能妥善处置。

对于自己的直觉, 白桅还是很信任的。于是她果断放弃了对那玩意儿直接进行攻击,转而冲着对方竖起一根手指, 非常认真地重复了三遍“别生哦”,就当是大家都各退一步了。

目光下移,视线又落在那一大缸的泥巴上, 白桅不禁皱了皱眉。

这东西她同样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得出来,那些从四面八方抽来的力量,多多少?少?也?有一部分,是送到?了它这边的。

“闻着像是诡异学院用来做人偶的材料。”灰信风在意识里道,“你?之前见过这种吗?”

“没。但我听说过。”白桅如实说着,思忖着抬头,“这样说起来,这缸好像是对着那个猫怪放的诶……”

就像是呼应着她的话?一般,上方的黑色猫怪忽然摇晃几下,挂在黑猫脖颈和脊背上的几颗肉瘤忽而裂开?,吐出数枚黑色的小球,当着白桅他们?的面直直落进了下方的方缸里。

那一缸橡皮泥似的物质立刻起了反应,表面荡起池塘般的涟漪。再下一秒,又见一个个裹满肉泥的轮廓自缸中站起,有头有手有脚刚才落下的那些黑色小球,居然转眼就被那些肉泥包裹出了几近完整的人形!

或许是因?为那些黑色小球本身就不大,以它们?为核心堆砌出的躯体也?极小,一个个的都不过成人小腿长短,脑袋上没有完整五官,只有一张横贯整个脑袋的大嘴,嘴里是数排鲨鱼似的牙齿,甫一成型便摇摇晃晃地往缸边走;生成的四肢也?是又细又长,比普通人体要多出足足两个关节,走到?缸边用力一跃,竟又如跳蚤一般高高蹦起,直直便朝着白桅扑来!

长着圆脑袋和鲨鱼牙的跳蚤实在说不上可?爱,白桅自然也?没打算惯着,站在原地动也?懒得动一下,直到?看它们?冲近了,方没好气地抬手,一巴掌一个,统统糊到?了墙壁上,再度摔烂成一滩泥状物,抠都抠不下来。

甚至还有一些沾到?了她的手掌上。她蹲下身让灰信风用触须帮自己搓干净,忍不住小声?抱怨:“这都养的什?么怪东西。”

“很弱。感觉像是自然生成的伴生物。”灰信风轻声?猜测着,帮她处理好掌间的污渍,又朝着猫怪的方向?看了眼,“肚子里的那个,应该才是大头。”

白桅不轻不重地应了声?,拍拍手直起身体,目光再次向?四周一扫,若有所思地侧了下头。

刚进门时被这铺天盖地的血管和巨大白卵搞得方向?感都没了,这会儿缓过劲来,再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应该是3楼的某个客厅只是客厅四周的墙壁都没了,空间几乎与其他的房间连在了一起,再加上三楼和四楼之间的天花板也?被打通了,这才导致这个区域看上去?格外空阔。

而之所以确定是客厅,是因?为她刚仔细看了看,虽然已经被血污染得面无全非,但依旧能看出自己脚下踩的是大理石地板,视线的尽头,还能看到?一个几乎要被血管缠满的柜子。

“白桅。”灰信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低声?唤起来,“你?往斜前方看,那里有面墙。墙上还有门。”

“?”白桅忙依言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处颜色与密度明显与周围不同的血管丛。上前轻轻拨开?,掌下明显传来水泥墙的硬度,又顺着往旁边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扇木质门以及黏糊糊的门把。

门锁是锁着的。白桅本打算强行打开?试试,然而再一细看,却发现完全没这个必要这堵墙本身似乎也?曾遭受过破坏,实际就剩那么半拉了。多走两步绕过去就能看见墙后的东西,从后面把门完全打开?,隔着毫无意义的门洞,还能清楚看见那个挂在空中的大肚猫怪,以及它上方那些虬结的黑色根须。

至于门后面的空间,同样也?是一片起伏堆叠的惨红色。房间原本的格局已然看不出半点,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层层叠叠的血管下面,分明是埋着什?么东西的。

左边的角落、右侧的空间,以及自己的正前方各埋着一堆。白桅出于好奇,先去?掀开?了一下右侧的位置,在交叠的血管下面发现了半张诡异学院特产的按摩沙发床,床上是一条已经完全干瘪的虫子状尸首,看着像是某个死了很久的诡异存在。

白桅将它小心翼翼搬出来,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置放好;又转头去?翻左边的角落。却见这一处的血管堆下,藏着的竟是一个巨大的螺旋形金属架子;而架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赫然是一瓶又一瓶的惊惧骨子!

因?为架子已然堆满,有的甚至已经堆到?了地上,一层又一层地垒起来;饶是白桅这种惊惧瓶盛产户,一眼望去?都只觉震撼;哪怕往少里估算,怎么也?得有个三位数!

“这些惊惧瓶都是增殖出来的。”灰信风小心上前,用触须触摸了一下,很快做出判断,“因?为这个怪谈一直在运行中,所以放在这儿的惊惧瓶也?一直在自动运行,提取怪谈里产生的恐惧情绪……”

但很显然,随着本地怪谈主的消失,占领这地方的入侵者完全丧失了使用这些瓶子和骨子的权限,拿也?拿不走,关也?关不掉,只能任由?它们?待在这儿,随着怪谈的运转,不断提取增殖。

当然,那个入侵者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进食过血肉的怪物是很难再看上骨子的,而她自己显然也?没这方面的需求。

只是可?怜了七楼的那些员工,自家怪谈里的骨子早就堆得满溢,偏偏自己还一口都吃不到?……

白桅摇了摇头,终于将目光转向?前方。上前拨开?那交织得仿佛巨大毛线围巾一般的血管群,在看清下方东西的刹那,却没忍住轻轻叫出了声?。

完全出乎意料。埋在这片血管下面的,居然是一台电脑。

还是一台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脑。键盘鼠标主机显示器一应俱全,就是看着都脏脏的,全都被那些血管弄得黏黏答答。

好在那显示器上是有一层膜的。白桅用两个手指将它轻轻剥下来丢到?一旁,好歹显示屏是能看了。

再看了眼放在旁边的主机,试着摁了下开?机键,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反应;而没等她开?口说话?,灰信风已经非常自觉地将一根长长的触须探了过来,摸索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插进了主机的一处接口里。

原本黑漆漆的屏幕倏然亮起,露出和保安室一模一样的经典款血手印桌面;然而那桌面只闪现般跳出一瞬,转眼便又暗下,等屏幕再次亮起时,界面竟直接切到?了监控画面

只见屏幕里画面被均匀分割成了十?个方格,显然正对应着十?个摄像头。然而此刻,只有第一格和第二格的画面是亮着的,其余的方格全是黑着的。

“原来如此,这应该就是羊蝎子先生所说的监控设备了吧。”白桅望着眼前的屏幕,若有所思,“但为什?么只有两个格子会动?”

“多半是其它画面对应的摄像头被人关掉,或是破坏了。”灰信风分出一抹精神体摇摇晃晃地飘上来,同样对着面前的设备陷入沉思,“这样看来,这台机子本身还是好用的……嗯?”

似是注意到?什?么,他话?语忽然一顿,跟着便朝着主机飘了过去?。

白桅不解转头,正见灰信风的精神体停在主机跟前,端详片刻后,突然抬起一根触须,在主机的某处轻轻一敲跟着就听“嘎”的一声?,主机上豁然裂开?一道长条形的小口,一截薄薄的舌头,倏然弹出!

“嚯。”跟着就听灰信风一声?感叹,“居然是这种古早机型。我就觉得看着像,没想到?还真是!”

“?”白桅微微挑眉,“什?么畸形?”

“影鬼98,很少?见的型号。”完全没意识到?某人的理解从一开?始就已经跑偏,灰信风很有兴致地向?她介绍道,“这是专门用于监控而开?发的设备,本身其它功能都平平无奇,唯一特别的就是搭载了‘标记连接’的功能无论是什?么东西,死?的活的,只要有眼睛,且被这根舌头舔一下,就视为和主机完成连接,之后它所看到?的一切都能直接呈现在这个屏幕上……如果连接的存在还有嘴的话?,甚至能直接当喇叭用。可?方便了。”

说起来,这功能还是一项专利,是由?某个高维研究所独立开?发的。开?发出来没多久,这项专利就被一个无限流大厂高价买走,而且还是买断。

因?此诡异学院这边,除了在这项功能刚面世时曾短暂上架过一批设备外,后续再也?没有采购和售卖过相关产品。灰信风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想到?在这儿居然看到?了。

“哦。”白桅听完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盯着屏幕上空无一人的画面看了会儿,转头正打算再去?其它地方看看,却听口袋里一阵震动声?响又有人给她发短信了。

拿出一看,是专员发来的,询问她这边的状况。白桅手刚摸过脏东西,不是很想打字,估摸着横竖现在周围也?没人,索性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手机那头传来了双马尾专员略显焦急的询问声?。灰信风见状,自觉地先往外飘去?,替白桅观察起这个巨大空间里的其它角落;至于白桅自己,则一边将一张空白便利贴覆盖在鼠标上,试着用它操控屏幕,一边认认真真又言简意赅地和对方描述了下自己此刻的所在。

说完又好奇地问了下马尾专员那边的状况,本是想问问它们?什?么时候能过来,没成想换来一声?颇显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