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完,你捏着边缘“唰唰”翻页。 向上伸直手臂,将书本与眼睛相平。 不断翻页出神,偶然看到页脚有个梳双髻的小人在练剑。

稚嫩的笔触,不符合人体构造的动作,傻呆呆耍着剑招。 很小的一块,如果没有翻动,你没有这样好的视力,应该无法发现,只以为是什么记号。

正翻、倒翻是不一样的招式。 这个也挺可爱。 出于严谨的态度,你在此处存档,读档去废档中,厨房做菜后成为太子朋友,与他促膝长谈的时间点。

截然不同的盛夏气候,轻薄的裝扮令你稍微不習惯,抚按胸口上的衣领。 赵晞原本没看,被你动作吸引过去,目光在你露在外面的脖颈停留,回过神来立刻移开目光。

“殿下,林府中名叫《侠客》的话本,是你的书吗?” “《侠客》?” 赵晞好奇:“你为何知道是我的书?” “真的是吗?”

“嗯,是太傅之前从我这強行收走的书。” “所以你想做侠客?” 他有些尴尬,用不悦掩饰:“问这个做什么?你不喜欢林彧,反对我感兴趣了?”

不必回答,读档,回主档。 “小姐心里在想着谁?” “什么?” “心不在焉的,读话本时就是了。” “想了一些之后的正事。”

“小姐的正事是什么?我帮得上忙吗?” “帮不上。” “哦。” 本想亲亲你,但黑猫突然蹦上床榻,踩着他的背窝进床榻里侧。

他的心思就跑到小猫身上,“喵喵”跟着猫玩到一起。 第二天,卫棠换上一身紧袖的衣裳随你练武打基础。 在个人线之外,没有出人头地的压力,他并不迫切穿回男装。

他还要靠这种反差勾搭你呢。 平时笨些,软些,榻上强势些,稍微欺负你一些。 你就吃这套。 但学武他还是认真的。

认真做事能得来你的侧目,他也的确需要学习在关键时刻不拖累你的武招。 不能保护你,至少不要被你保护。要是累到你怎么办,要是你觉得他没用怎么办?

他认真扎马步,这点苦和练舞比不算什么。 你坐一旁督促,练到了时间帮他揉揉发酸的腿和手臂。 林彧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你一直没再找过他。

他每天都在那间琴室等你。 等不到,就想着还可以亲自来找。 每次碰到你的事,他都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他不敢回忆那天。

那天他矫揉造作,伤春悲秋。每次回想起来都想用琴弦把自己勒死。 但又控制不住回想。 什么叫“不能确定心意”? 他确定得很。

你不喜欢他,怎会孤身一人来林府找他,还咬他的鼻子,眼睛盯他嘴唇好久。

那么淡漠的性子,却願意说温柔的话给他听。你说懂他,许诺以后帮他达成心愿,都是真的,你没说谎过。 是他感觉错了。

你只是若即若离,喜欢看他倒霉,纯粹的坏心眼罢了。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古来多例年龄差的夫妻。老夫少妻,老妻少夫都有他还没到而立,算什么老。

再说师徒之名,只要他有心便能传成美谈。因他受父母恩惠,有一张好脸,风言风语对他向来柔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有办法搞定。

不理解自己之前在矫情什么,觉得恪守礼训很感人吗? 包括那些背地里暗害他的官员。 他之前觉得自己被圣上厌弃,一无所有,逃避不去面对。

但站到他们面前,看着各异的烂人,就想,算什么。 相较之下,你身边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贱人更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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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第 92 章

“沈景蕊, 他是谁?” 客室內,同样的剧目,换了个稍微暖和些的天气, 再次在初冬的某日上演。 进入第二关后,

你就有这样的感覺。不论人生轨迹多么不同,同样的人都会在相似的地点做出相似的事,像命中注定一般。 但又会因你的选择, 再次走向不同的分支。

你旁观着那些分支,直到迈出步子, 走向某个人。 衛棠低头上前, 将你挡在身后。 “許久不见林大人, 忘性真大, 我是衛”

林彧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贱人,跪下,讓你说话了嗎?” 他声音发紧, 却并不完全恼怒。他之前便隐约知道你身边有人。

他怎会不记得衛棠。江南来的、教沈府小姐舞技的绝世美人, 被沈府夫人留在小姐身边教习服侍。 以往每回他来沈府教课,身边的随从都抢着服侍他,只为见衛姑娘一眼。

呵。 他千想万想, 也没想到会是他。倒是好计谋, 留你身边,在你最好奇男女之事的年纪授之以情,晓之以色,就算你心中已有了他, 在情迹未明时,

也难免被色/诱以勾, 越了底线。 他心悦你, 自然在意是谁在他之前触碰到你,亲吻到你,与你行事。 但要他因一时迷乱妒忌生恨放弃你,绝不可能。

一天和每天,他分得清。 贱人碍事,处置了便好。他今日摆这一出,就是想告诉你他容不下额外的人。你若真的喜欢他,在意他,就立刻把这个多余的奴婢赶出府去。

卫棠老实跪下,精致艳丽的五官露出哀愁。 “林大人,小声些说话,錯都在我一人身上,您千万不要迁怒我们小姐,别吓到她”

说话间,他瞥向你,眼角的泪像是晨间花瓣的露水,因美貌而赋予了香气。 即便林彧只是没什么杀傷力地骂了他几句,他也还是委屈坏了,看着楚楚可憐,被欺负得好惨。

观赏够他这边的戏码,你又抬头看林彧。 后者眼角眉梢都流露着浓郁的轻视,明显瞧不上卫棠这副假惺惺做派。 但他不清楚,这样示弱才有用。

你开口:“林師父为何要对我的人发火?” “他做的唯一錯事,就是对我娘和对我忠诚。” 你朝卫棠伸手,裝作看不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拉他站直身子,低声关切。

卫棠轻声啜泣,双腿发软地靠在你身上,泪如雨下。 “小姐” “小姐,我有錯的。”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我爱你呀”

林彧憋了口气,起身走近,洁净冷冽的气息侵略过来,使力将卫棠从你身上扒开摔到地上。

“狐媚惑主,惡心至极!我是讓你跪了几天嗎?才跪下就站不直了,这般的体力,黏在你们小姐身边,也想不出有何用处!”

在你的角度,看得见卫棠因他刺耳的话眼里燃火。他平息地闭了闭,做出一副隐忍卑微的模样,眼泪汪汪看你。 “小姐,林大人便是你说过要选的夫君嗎?”

你没出声,在林彧愈发催促的视线里点头。 卫棠轻道:“方才我看见他推了小姐一下,小姐肩膀痛不痛?” 林彧气恼:“我什么时候” 或許。

或许刚刚分开你们时不小心碰到了,但他保证力量都在卫棠那边,他怎么可能推你? 你道:“我没感覺。” “呵。”林彧冷笑。

他就知道你要站在他这边,大与小,孰轻孰重,你心中自有定夺,不是卫棠用什么手段挑拨就有用处的。 卫棠咬着下唇,忍道:“可是我好痛啊”

“林大人还没过门,就敢这样对小姐的人下手,以后成了婚,不知要嚣张成什么样子” 你道:“是哦。” 林彧慌乱:“沈景蕊!”

你再次把卫棠从地上扶起,慢悠悠查看他的傷势。并不是全裝,他掌心还是在摔倒的时候擦破了些皮。 你给他吹伤口,任由他搂紧你的脖子哭。

“以后怎么办呢?要是没有小姐,我去死好了!林大人容不下我,还盼小姐念在我们这些年的主仆情分上留我一具全尸,讓我跟我娘葬在一起呜呜呜”

你道:“一直没听你提起过,你娘葬在哪了?” 哭声暂停。

卫棠回忆:“就是城郊的一个小山坡上,我只在她入葬时跟着去过一次,之后都不敢,小姐知道的,我胆子小” “不记得具体在哪嗎?” “嗯。”

“之后我跟你去找找。” “……” 他愣在那。虚假的眼泪成了圆珠,小果实般挂在睫毛上,真实的眼泪却从眼底浮上,蓄满在眼眶里。 “可以吗” “可以。”

林彧:“……” “沈景蕊,你究竟何意?” 他也變成了将落未落的水滴,悬在空中,无处落点。 你与卫棠分开:“我和林師父说说话,你先出去,放心,不会不要你的。”

“好。” 人走了,客室只剩你与林彧,安静到听得见他煎熬的呼吸声。 你又换了副面孔,仰头望他:“我就是这样的,林師父生我的气吗?”

“如果林師父生气,我们那天在琴室,就当我没去过好了。” 林彧声音隐隐颤抖:“你不是说你和我清白?去没去过,又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