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底下的男子吓得头都不敢抬,听了慌忙应了一声,磕头退了下去…

半晌后,云公公才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

承乾帝撇了他一眼,整个人刹那间颓唐的如枯萎的落叶,捂着猛跳的心口问道,

“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如周瑞安说的那样,弑杀,狂傲,穷兵黩武?杀戮太重了?才会把报应应在朕的儿孙身上?”

云公公哪敢说是啊,只能跪下诺诺道:

“陛下,五殿下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

承乾帝也知道问他他也回答不出什么,这句话与其说是问他,还不如说是问自己呢!见他跪着没动,就问道,

“可是有事儿?”

“陛下,太子妃又带着二殿下给您送羹汤来了……您看?”

云公公低着头轻声道。

“让她给老子滚!”

承乾帝顿时怒道,心道,要不是这毒妇,他孙子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更不会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承乾帝对于朱熙的失踪正恼火呢,更不想承认他孙子离家出走主要是因为挨了他的打,正好听见太子妃的名儿,就将怒火全都发到了她的身上。

“是。”云公公忙应声退了下去,刚想去传话,就听承乾帝又道:“让二皇孙留下,以后就住在朕这里,朕亲自教导。”

“是。”云公公又应了一声,急忙下去传旨了。

………

桃花村这边…

今天是几家子正式搬家的日子,为了图个吉利,周瑞全还特意买了几挂鞭,在几家子正式入住的时候让周瑾几个点了。

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周瑞全站在离家十几米的一棵大树下,看着眼前的几套曾经连他们家下人都不会住的土坯房子,想起流放路上一头撞死的亲弟弟周瑞安,忍不住就老泪纵横起来。

他们周家这是彻底败了啊!再要起来,也不知还要多少年?!或许,他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了。

“伯父,你是不是心里也在怪阿爹?”

不知什么时候,病殃殃的周泽林站到了周瑞全的身边,嘴里问着话,眼睛却迷茫的盯着不远处自己家的几间屋舍,也不知是问眼前的周瑞全还是问他自己。

“唉!时也命也啊!”周瑞全想了很久才叹出一句,转头问道:

“阿林,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想通么?”

周泽林亦是沉默了很久,久到周瑞全以为他又不会开口了,才哑着嗓子开了口,

“伯父,这些日子,侄儿想了很多,若是我是我阿爹,肯定不会、也不敢像他那样当庭顶撞圣上,必是会选择明哲保身的!

但若是我,可能穷其这一生也走不到我阿爹的高度,让全京都乃至全大燕的读书人都维他马首是瞻,让全士林的人都知道了咱们瑞丰周家的风骨!

可是,这一切,拿全族老少近一半人的性命,拿整个周家子孙前途,拿他自己的老命换来的所谓名声?真的都值得么?!咳咳…咳…”

周泽林目光迷茫的问道,因为情绪波动,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唉!造孽啊!周瑞全看着眼前消瘦颓废的侄儿叹息道,曾几何时,这孩子可是他们周家最出息的孩子啊,十七岁中举,二十岁考中一甲八名的进士,三十岁就已经升至礼部郎中,若是他们家不出事,四十之前执掌礼部也未必不可能。

但自从他父亲一头碰死在山边青石上后,这孩子的精气神就一下子给垮了,后来妻子,弟弟一家的相继离世,又让这孩子的病越发严重起来,如今虽然有周瑜师徒的全力救治,但终究是伤了根本,没个几年的好好修养,是养不过来的。

周瑞全听周瑞丰说过,究其根本,他侄子这病还是在忧思过重上,也就是所谓的心病!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他自己想不通,谁也帮不了他。

唉!看来亲人接二连三的去世还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因为对他们的死过于伤心,这孩子渐渐的就把这一切的罪过都归咎到了他父亲的执拗上了,觉得若是他爹不不管不顾的顶撞今上,这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唉!你这孩子啊!”

周瑞全又叹了一口气,一边抚着侄儿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又劝道:

“从小,你就是你们兄弟几个里最聪明的,怎么到如今却还想不通呢?!你心里怪你阿爹执拗,可你呢?还不是跟他一样?!

你阿爹为了心中大义不顾全家全族安危,你不一样不管身后子侄,只顾着自己自怨自艾?

阿林!你阿爹已经去了,不管你是怨他恨他还是心疼他,他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可你的子侄们还在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坚强起来啊!?”

周瑞全越说越激动,看着眼前佝偻着身子憔悴的跟个老头子似的侄儿越看越有气,恨铁不成钢的挥动着老拳一拳一拳的打在他佝偻的背上,哽咽着骂道:

“阿林,大伯已经老了,你的子侄们都还小,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挺直你的背,为他们遮遮风雨啊!!难道真想眼睁睁看着咱们周家的儿郎们都因为这场变故折损在这辽东么?!呜……”

周泽林对周瑞全的责打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茫然的看着边哭边打自己的伯父,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前,他读不好书时,他父亲也经常这么打他,打完又心疼,就躲起来自己偷着哭。

本来,他每次挨打后心里还挺怨恨父亲的,嫌他对自己要求过于苛刻,他都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连学里的夫子都夸他,就他不但不称赞他,还总是打他!

但有一次发现他阿爹打完他后,自己躲到书房里偷着哭后,他就再也不怪他了……

……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尽管他阿爹一心扑在学问上,但从来也没有因此而忽视过他们兄弟俩。

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一直也没有想着续弦,除了做学问外就是教导他们兄弟俩,教他们做人,教他们学识,甚至连他们的衣食住行都要操心……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父亲不但没有不管他们,反而比一般的父亲做的都好…

其实,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他,他一直怪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