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父亲,身后还跟着笨拙爬山的沈怀书。他一时僵在那里,看沈怀书提着长衫差点摔倒才扔了红薯去扶他,可他手上沾了山草灰,又怕把沈怀书的衣服给弄脏了,只跑到他跟前伸出了自己手臂。

沈怀书一搭上田壮的手,两个人就只顾着互相看,话也不说,路也不走,就站在半山腰上吹冷风。

田壮的爹看这情景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下,先是给沈怀书作了个揖 ,然后转过头来嘱咐田壮。

“你看好沈少爷,没什么事早点带着沈少爷回家。”

“知道了,爹。”

看着爹背着手走远了,田壮四周环顾了一下,三两下在裤腿上擦干净手,抱起沈怀书几步就到了他方才坐着休息的斜坡上,他给沈怀书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先给他用衣袖擦干净了,然后拿出自己揣怀里的手巾给他垫上,都弄好了,才扶着沈怀书坐下来。

烤红薯味的吻

“少爷,您怎么来了?”田壮高兴坏了,眼睛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来看看你,我在家里没什么事,小望也走了,有点无聊。”

“望小少爷走了啊,真不凑巧。”田壮眼睛耷拉下来,也有些失落。

“小望走时没见你,还找呢,我说你会给他写信才哄好的。”群)2*3O^69)239.6&

“我写信啊?”田壮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学几个字呢?”

“没关系慢慢来。”

沈怀书扫一眼旁边田壮码齐捆起来的柴火,往他那边靠了靠。

“是不是家里活很多,我听你父亲说,你都没时间好好吃饭。”

“活没多少,我就是想快点干完……回去找少爷,我有好好吃饭,少爷你看。”田壮说着,从旁边一堆烧过的草灰里面扒拉出来两块黑乎乎的东西。

“烧红薯,好吃又抵饿!”他剥掉外面的皮,露出里面橙黄的瓤,递到沈怀书嘴边。

“……”沈怀书没吃过,可看田壮一脸期待,就握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好吃!”很面很软,带着点焦香的甜味,沈怀书的眼睛一下亮起来,把红薯从田壮手里接过来一口接着一口。

正是刚过晌午最暖和的时候,山里刮起的风都没那么冷了,两人开始边吃边说,把没见面的这几日发生的事一点不落的都讲给对方听。话说完红薯也吃得差不多了,田壮看一眼吃得嘴巴跟手都沾了灰的沈怀书,没忍住越笑越大声。

“少爷,你……你第一次这样,跟我一样。”他伸出自己比沈怀书更黑的手,指了指他的嘴巴,然后才上前去用里衣袖子给他擦。

沈怀书看着凑上前来咧着嘴笑嘻嘻的田壮,突然抬起下巴,用力亲了他一下,带着红薯的甜味和山草的烟灰味,让他心动不已。

田壮睁大眼睛呆住了,给他擦嘴的手都忘记拿下来,后知后觉的不安四处看。

“少爷,这是在外面。”

“阿壮,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去。”沈怀书压根没理他的话,说着头靠到田壮怀里。

“本来,今天做完这些,我明天就回去了,既然少爷来找我,那我今天就跟少爷回去。”

“好啊。”

沈怀书这才笑了,老实让田壮给他擦手擦嘴,乖乖披着田壮的外衣坐在那里安静等他,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田壮身上背着柴,手里牵着沈怀书,才慢悠悠往回走。

山下,田壮的爹跟娘正在那里发愁,沈少爷来得突然,他们怕怠慢了贵客,可家里也就这个条件,过年的菜都拿出来估计沈怀书也瞧不上一眼,两人正急的跺脚,没想到田壮跟沈怀书一道回来, 说是马上又要启程回沈家了。

田壮才回来没几天,爹娘自然舍不得,可当初已经说好田壮是沈家的人了,今天沈怀书还亲自来找,他们也只能点头称好。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娘又给田壮塞了她腌的酱菜和晒好的红薯干,这才依依不舍的送他上马车。沈怀书已经等在马车边,待他们一家人话别完,突然上前给田壮的爹娘躬身行了个赔礼。

“沈少爷,您这是……”田壮的爹娘手足无措,田壮也一脸不解,沈怀书却愧疚开口。

“伯父伯母,阿壮既是我的人,我就该护他周全,可前些日子他为了救我受了伤……”田壮终于知道沈怀书是想干什么,想上前去拦,被沈怀书看一眼又缩回来。

“虽然现在没什么大碍,可你们是他的父母,我还是应该给你们赔礼。”他又做了一遍方才的动作,田壮的爹娘不知该如何答复,眼神又看向田壮。

“不是少爷的错,是坏人想伤害少爷,我去保护了少爷,现在已经好了。”田壮等沈怀书说完,上前一步,急忙解释给爹娘听。

“既然小壮已经是沈家的人了,做这些就是应该的。沈少爷能如此待小壮,我们感激不尽。”事情已经过去,田壮也好好的在眼前,他本没有必要再提起,可看他一脸真挚,田壮的爹娘心里也有了数。这个沈少爷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是田壮运气好碰到这样的人。

听田壮的爹说完这些,沈怀书才松了一口气。坐上马车开始走了,他看田壮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对着他笑了笑。

“想说什么就说吧。”

“少爷,为什么要跟我爹娘说我受伤的事情,我都已经好了……”田壮确实不明白,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跟你爹娘说的,是怕他们担心吧。”

“……”田壮点点头,又加上一句。

“也不想让他们觉得是少爷的原因我才受伤。”

“恩,你可以这样做。但是,我不能这样瞒着你父母,他们是你最重要的人,这种因为别人受伤的事情,他们应该知道。而且,我们不是要一直在一起吗?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有隔阂。”看田壮似懂非懂的样子,沈怀书拍拍他的肩膀,换上轻快的语气。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的身体已经没大碍,你的父母也没怪罪我,我们只要以后都好好的就好了。”

夕阳的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一片橙红色打在沈怀书安逸恬静的脸上,田壮看他愈发温柔的笑容,使劲点了点头。

除夕

临近过年,田壮刚回来就开始忙活,采买,布置庭院,修剪花草,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沈怀书这边也要跟着父母一起招待生意往来上的客人,两人从田壮家回来后也一直没有什么亲近的机会,就这么一直忙到了除夕。

这天也是沈怀书二十一岁的生辰,因着大师卜的那卦,沈家对此格外重视。一家人一大早用完了早饭先启程去了山上的靖远寺祈福,回来后匆忙休息,又开始准备年夜饭,等到晚上,夜空里不断亮起各色烟花的时候,这才开始享受团圆热闹的除夕之夜。

沈家除夕要守岁,快到半夜,除了主子,身边只留了几个随侍的丫头,其他下人都打发下去先休息了。

平时沈怀书冬天身子弱,这个时候早早歇下了,如今他身体大好,本来是要陪父母待到最后的,可他看看时辰又想到田壮,悄默声的起身,就要往竹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