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玉就是这样的小孩。从一出生就被全妇产科医护人员抱着赞叹的乖乖宝宝。

出生的这一天全家人都来了，订了最好的病房，请了月嫂陪护，就怕出现点什么意外。分娩很顺利，小宁玉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呱呱坠地。

谢弛抱着浑身通红的小宁玉爱不释手，一直碎碎念去逗他，宣芳宠溺地笑了笑：“你别总闹他了，他要是现在能叫爸爸，那就是小神童了。”

宣芳刚说完，小宁玉就瘪着嘴挤着眼泪哇哇哭了，谢弛赶紧把他放回他妈妈的怀里：“哦哦哦，妈妈抱，不要爸爸，狠心的宝宝。”

宣芳笑着哄，其他家属围在旁边其乐融融。邻居家的小朋友，才三四岁，听见宣芳阿姨生了小弟弟，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弟弟，也吵着要来看，病房里总是热热闹闹的，最沉稳的居然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宁玉。

“小海，你别去碰弟弟。”陈妈妈拉着像一头牛一样往谢宁玉摇篮冲的陈语海。

陈语海是个小胖子，今年四岁，远远看了小宁玉一眼，就嚷嚷着：“宣芳阿姨，真的是小弟弟吗？怎么这么漂亮呀！我看明明是小妹妹！”

童言无忌，逗得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也许是陈语海小朋友这无心插柳的一句，等小宁玉上幼儿园，宣芳在万圣节这一天还真给小宁玉打扮成小魔女了。

给小宁玉穿南瓜蓬蓬洛丽塔裙的时候，宣芳哄他：“小宁玉，你看，是不是很漂亮？要不要穿漂亮衣服呀？穿好还有一篮子糖果哦！”

小宁玉扬起笑脸：“好啊！好看，我想要糖。”

宣芳眼睛都笑眯了，给小宁玉穿上特意定制的洛丽塔裙子，戴上小魔女帽，再手臂上挎着篮子。脸上的懵懂可爱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坏蛋魔女，而是被魔王宠大的天真小公主。

宣芳做了个鬼脸：“小玉，你得凶一点，不然你的糖果都被别人抢走啦。”

小宁玉似懂非懂点点头，学着妈妈的样子龇牙咧嘴，洁白的小牙齿像是小糯米。

“很好，就是这样，要拿出自己最凶狠的样子。”

小宁玉坚定地点头，拉开了被敲了很久的门，小时候的小胖子陈语海现在八岁了，瘦了很多，穿着蜘蛛侠的衣服，整张脸都被蒙住了，小宁玉直接愣住了，刚摆好的凶狠表情瞬间被哭哭取代。他转身奔跑跑到宣芳怀里，哭得很凶狠。

“呜呜有怪物……”小宁玉哭得魔女帽上的小绒毛球都在晃。

陈语海慌了，还没从见到漂亮小玉的开心中反应过来就看见小玉被自己的打扮吓哭了。他赶紧把面罩扯下来，蹲在小宁玉面前：“怎么啦怎么啦，哥哥跟你说对不起。”

宣芳忍着笑拍拍小宁玉的背，也一起哄他：“小玉你看，是小海哥哥，不是怪物。”

小宁玉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从宣芳怀里抬起来，看着面前蹲着的陈语海，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像是确认面前的真是陈语海而不是怪物一般。

“哥哥，吓我，我不给他糖果。”小宁玉把篮子往身后藏了藏，宣芳笑得前仰后合。

“小宁玉，让哥哥带你去找爸爸，爸爸穿着你最爱的大恐龙玩偶服。”宣芳牵着小宁玉的手，和他温柔地说。陈语海站在旁边，昂首挺胸，视线一直黏在漂亮的魔女小公主身上：“包在我身上，蜘蛛侠会好好保护小公主的。”

小宁玉嘟起嘴小声反驳：“不是小公主，我是小魔女。”

陈语海脱口而出：“你是小魔玉。”

宣芳笑得不行了，真可爱这两孩子。把可爱专注的小魔女和正义勇敢的蜘蛛侠送出门后，宣芳也给自己穿上了玩偶恐龙，从后门出了门，去找谢弛会合。

漂亮的小魔女像一个色彩缤纷的小蛋糕，小小一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去逗他，本来以为是小女孩，没想到是格外水灵的小男孩。

本来看见可爱的事物就像夹着声音说话，这下还是这么可爱漂亮的人类幼崽，大家打扮得再冷酷也都化身成怪阿姨怪蜀黍，疯狂调戏小魔玉。

小蜘蛛侠气呼呼站在小魔女的身前，挡住一大堆的袭击。小宁玉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灵灵地四处看。

“小魔女，你几岁了呀，真可爱，你爸爸妈妈呢？这个蜘蛛侠是你的哥哥吗？要不要吃姨姨的糖果？还是彩色的哟。”一个打扮得跟小宁玉很像的姐姐蹲在小宁玉身前。

小宁玉谨慎摇头，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一个超大的彩虹棒棒糖，举到小姐姐身前，神色骄傲：“我也有大棒棒糖。”

他还和小姐姐碰了碰：“我比你更大一点。”

小姐姐被萌得心都化了，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你看，姨姨和你穿一样的，我们都是小魔女哦。要不要糖果？”

小宁玉还是摇头，不过把自己手里的超大彩虹棒棒糖递给了小姐姐：“你是大魔女，我给你糖果，而且妈妈教我要爱护女孩子。”

小姐姐捂着心口作势要往后倒，小宁玉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好软呀，像是大大的白色棉花糖，小姐姐觉得今年的万圣节真是太幸运了，能碰上这么可爱的小魔女。

陈语海沉默走在小宁玉身边，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向小宁玉伸手：“蜘蛛侠也想吃糖果。”

小宁玉翘起下巴：“哼，不早问我要，我把好吃的都发给别人啦。”

陈语海笑着说：“你就算是给我你吃过的我都要！”

小宁玉无语：“哥哥你真恶心呀，其实我还会魔法，噔噔！”

小宁玉从怀里掏出一根比刚才给大魔女姐姐更大的彩虹棒棒糖送到陈语海面前：“给你，蜘蛛侠哥哥。谢谢你保卫世界哦。”

陈语海觉得刚才为了洗清自己不是怪物的嫌疑和小宁玉碎碎念了那么久真是太值得了。他觉得这根被小魔女体温捂融化了，还带着小魔女香气的棒棒糖，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棒棒糖。

上小学后，谢宁玉开始稳重起来，不过对于宣芳的安排，他还是很顺从。每年万圣节都被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虽然他不太懂为什么每次宣芳看见他穿裙子就笑得很甜蜜，但能逗妈妈开心，他愿意做。

陈语海已经上初中了，正值青春发育期，本就比谢宁玉要高上许多的他，现在站在谢宁玉面前像是巨人。

找谢宁玉的频率还是没变，但见面的频率变低了。陈语海发现他很想见谢宁玉，却又不敢见他。尤其是平时最期待的万圣节，能看见穿裙子的漂亮小玉，今年却越近越心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每天在学校里想着小宁玉的是他，站在小宁玉家门口不敢进去的还是他。看见小宁玉越来越好看，他越来越不敢看他了。

“哥哥。”今年来敲门的是哥特风的暗黑女王。

谢宁玉穿着前短后长的哥特风裙子，红黑交错，裙摆是被蕾丝堆砌而成，上面挂着十字架、骷髅头和小蜘蛛。破洞黑丝袜一直勒到大腿，左腿还套着锁扣式的腿环。裙子上半身是吊带的，肩膀上围着毛绒披肩，漂亮白皙的长颈上戴着和腿环类似的项圈。戴了金灿灿的卷发，头顶是一顶沾着血的破旧皇冠。手里握着一把浴血的残剑。年纪大了点，宣芳阿姨还给小宁玉擦了口红。

陈语海喉头一紧，连忙把在外面吹得脸蛋通红的谢宁玉请进来：“小玉。”

小宁玉抬起头，问：“哥哥怎么还没打扮。”

陈语海慌了神，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一件皱皱巴巴的绿色大恐龙玩偶服，他连忙充气，穿了进去：“我是女王的恶龙。”

小宁玉笑了笑，掐了不太膨胀的绿色大恐龙一下：“一点也不恶，看着很可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这还是小时候听见小宁玉喜欢这个，他缠着妈妈买给他的。之后万圣节都没用上，没想到打算不参加的这一年用上了。他靠着自身气场，走在小宁玉身边倒还真像恶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