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萧覃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最不喜的便是这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但女儿的梦却并非全无根由,这话又是妻子所言,他倒也不好斥责什么。

他轻抚着妻子滑腻的背脊,轻轻说道“天不早了,睡。”

林氏没再多说什么,为了备办过年事宜,她连日操劳,也是累了,不多时的功夫便已沉入了梦乡。

萧覃却枕着一手,迟迟不能入眠。

他心中思绪万千,许久方才定了个主意月儿有言,她梦中宫宴上,那场献祥瑞是无穷后患的开端。不如届时看看,是否应验,再做打算。

又过了一日,萧月白正在荣安堂里陪甄母说话,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老太太,大喜咱们大少爷回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便知是在西北打仗的萧逸安回来了。

满堂之人,登时大喜过望。

甄母更是笑逐颜开,起身道“我孙儿回来了,咱们快去接去”

林氏连忙说道“老太太坐着罢,哪里有祖母去接孙子的道理”

甄母笑着大声说道“我孙儿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是大大的英雄,我这个老太婆去迎上一迎,又怕什么”说着,果然往外去了。

萧月白搀扶着祖母,心中也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自从哥哥去了西北,他们兄妹两个已有两年没有见过面了。如果按照前世的推演,那一次就是两个人的诀别。而今生,哥哥竟然能从西北回来,这不是说哥哥的命数已有了转机么一行人才走到二门外,便见一身着甲胄的青年,自甬道那头快步走来。

那青年快步走上前来,向着甄母单膝下跪,垂首大声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甄母的脸上登时菊纹舒展,先是笑,继而泪便涌了下来,她抱住萧逸安,竟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连忙一起劝住,林氏亦不断的抹泪,但还要劝慰甄母,说道“老太太爱惜孙儿,逸安这一路风尘回来,还不快让他进去歇歇,倒只顾哭起来了”

甄母这方破涕为笑“我也是老糊涂了,外头风大,咱们进去说话。”

萧逸安自地下爬起,搀了甄母,一行人便又进了荣安堂。

回到荣安堂中,众人落座。

萧逸安向甄母磕了头,又向林氏与李氏问了安。

甄母说道“你爹进宫去了,还不曾回来。你二叔今儿也不在家,晚些时候再去也罢。”

萧逸安答应着,看了一圈不见蒋氏,便随口问道“怎么不见二婶”

众人微微有些尴尬,都不曾言语。

甄母淡淡说道“往后啊,你就没有什么二婶了。”

萧逸安诧异,不知自己离家这两年,竟发生了什么巨大变故。

甄母又笑道“大好的日子,咱们不提这晦气之人。逸安在西北军中这些年,一定没少吃苦,这好容易归家,想些什么吃的,告诉祖母,祖母叫他们给你弄去。”

萧逸安没有答话,却先看了萧月白一眼,才朗笑着回话“孙儿在军中,同军士们一道吃住倒也惯了。祖母这会儿问起,孙儿也想不起来,能和祖母一起吃饭就是最好的了。”

甄母听了这话,呵呵大笑起来“逸安果然是历练了,知道哄我这个老婆子开心。好,晚上咱们就在这荣安堂里摆宴,为逸安接风洗尘”说着,便向林氏叮嘱了一番。

林氏记着,出门安排去了,她想着往日儿子爱吃的几道菜,便添在了菜单上,交代给了厨房。

甄母便拉着萧逸安在自己身边坐了,问起他在军中的过往经历。

萧逸安在军中捶打了两年,比起当初离家之时的懵懂少年,变得成熟干练。军中辛苦,又是西北前沿,颇为凶险,他便掂量着只拣了些奇闻趣事讲给甄母听,果然将老人家哄得笑不拢嘴。

萧月白坐在位子上,看着那个眉目疏朗,谈笑风生的青年,只觉得眼中温热,视线模糊。

哥哥比之离家前的样子,真是大不一样了,原本白净的皮色,变得黝黑,人却高了些许,也更加健壮了,结实的筋骨与强健的身躯,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他不再是那个翩翩公子,而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

哥哥还活着,并且好端端的在她眼前,这样真好。

萧月白心里有些酸楚,却又觉得欣慰欢喜,真是百感交集。

一家子团圆说话,外头又有人来报传,说是淮阳王妃到府造访。

甄母因要见客,便说“你们兄妹两个也有年头不见了,好好去说说话罢。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拉着你们了。”

萧逸安与萧月白兄妹二人,这才起身,道谢辞去。

萧月白将萧逸安让到了自己的居所,萧逸安入门之前,一眼扫到了门上贴着签字,便笑道“两年了,妹妹竟还没揭下来。”

萧月白看着他,不觉也是一笑“哥哥给我写的,我怎会揭下来。”

萧逸安看着妹妹那柔美娇小的脸,不由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月儿长高了。”说着,便拉着她的手,一道进了闲月楼。

屋中的丫鬟早已收到了消息,预备了热茶。

萧月白让萧逸安坐,亲手捧了一碗茶给他。

萧逸安抿了一口,笑道“还是江南雀舌。”

萧月白笑道“哥哥喜欢,我都记得。”

萧逸安笑了笑,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丫头,有良心,还记得哥哥。我还怕,我离家两年,你心里就只剩下你的博衍哥哥了。”

萧月白听他说笑,也不由笑了起来“哥哥才回家,就拿妹妹开玩笑,我要生气了呢。”

萧逸安便又去捏她的鼻子,说道“那你生气给我瞧瞧,两年不见还长本事了”说着,他忽从袖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她,笑道“西北那地方太穷,没什么好的,这是我跟外族的游商换来的。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萧月白接了过去,说道“哥哥回来就好了,还记得给我带东西。”虽这样说着,还是好奇打开了。

只见那包裹中,是一枚赤金嵌孔雀石的镯子。这镯子做工果然与中原大不相同,周身旋着螺纹,雕刻粗犷,单是镯子本身就比她寻常见的要粗上一圈,倒不似姑娘戴的饰品,却又透着古朴可爱。她果然喜欢,当即就把腕子上的镯子退了下来,将这个戴上给萧逸安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