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纨素站在原地,看着鹭儿的背影呆呆的出神,好半晌功夫才抬腿朝大姑娘的屋子走去。

鹭儿快步生风的走回二房,转进内间就见二太太蒋氏正坐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

她将嘴一撇,快步上前,大声道:“二太太,您还有心思干这个呢?大太太就要回府了,你还不快想个法子。等到大太太回来,你还指望管家呢?”

蒋氏打了个激灵,手一歪嘴上的胭脂便涂了出去。她倒不斥责这鹭儿,挥手打了一旁捧茶碗的小丫头子一记耳光,方才向鹭儿道:“大太太要回来了,这信儿可准么?”这声儿低低的,却透着一股子狠厉。

鹭儿说道:“才见了纨素,她说是国公爷说的,明儿就接夫人和四小姐回来。何况,我也听说,老太太发了脾气,将国公爷好一顿斥责,说四姑娘再不回来,她就亲自去接了!”

蒋氏那圆圆的眼睛瞪起,切齿道:“她浪着出去这小半年,这会子倒想着回来了。真要是个骨头硬的,一世不回来我也算她本事,如今这算什么?!”

鹭儿便趁势说道:“太太辛苦了这半年,起早贪黑,家中锅大碗小的事都放在心上。如今大太太回来,二太太就要将这掌家之权原数奉还,我瞧着都替二太太不平。”

蒋氏听的心头火起,怒道:“做她的春秋大梦!”

鹭儿过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蒋氏眼眸一闪,低声道:“如此,合适么?”

鹭儿媚笑:“没啥不合适,大太太的脾气性格,二太太您还不清楚么?我保准她定然不会回来了!”

蒋氏听着,点头道:“那就依你的主意,咱们这就去。”

主仆两个,谁都没把萧月白算计在内。

毕竟安国公府的四小姐,那就是个面团揉成的人,是连个泥土性子都没有的。

陈博衍踏入御书房时,太子陈恒远早已在了,正在御案前同皇帝说些什么。

他将头微低,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他将这条路走了十七年,只是那时候他是这宫廷的主人,每次都是昂首阔步的进来。如今重生回来,仍旧要再做一次四皇子。

陈博衍走到堂中,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问安行礼:“臣,见过皇上。”

皇帝听见响声,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了一句:“起来罢,老四今儿来的略晚了些。”

陈博衍尚未答话,陈恒远便在一旁抢言道:“听闻今儿天色未明,四弟就到成记糕点铺子门前排队,买那第一锅点心去了。四弟想必,就是为了那锅点心,迟了面圣?”

第18章

陈博衍没有应声,他今儿来的是晚了些时候,也确如陈恒远所说,是为了去买成记糕点铺子的头一锅玉带糕。

他还记得,上一世这成记糕点铺子生意后来做的极大,名满京城。宫里的女官们也极爱吃这铺子的点心,因而那桩故事便也传进了他的耳中。他下旨,指定这间铺子的点心为贡品。自此之后,每逢萧月白的诞辰,必有一盘玫瑰玉带糕供奉于案前。

然而,无论多少玉带糕都唤不回她了。

那时候的陈博衍心里也很明白,如此作为虚妄到可笑。然而,人也只有在落入绝望的境地时,才会去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这一世,他想起这件事,又念起萧月白是极爱吃甜品点心的,便一早起来去买了,打发人送到了南安寺。

故事纵然未必是真的,但里面的意头却十分中他的意。这点心,也只有活人吃下去,才有那个意义。

倒是也能打发下人去买,但关系到她,陈博衍还是想亲力亲为。

虽然明知道买糕等待,或许会误了御书房的面圣,他也没放在心上。

原因无他,只是不值。

逢初一、十五、三十,年满十四的皇子要到御书房面圣,随同皇帝,参议国政,以为日后的历练,这是大周建朝以来的规矩。

但时到如今,这御书房里的面圣,成了太子陈恒远向皇帝溜须拍马,逢迎媚上的功课时间,有时候甚而还会碰见那个妖妃胡欣儿,听她的腻腻歪歪。

上一世,陈博衍在这御书房之中,同陈恒远没少起冲突,御前争执无数,只想令身为一国之主的父亲重新变回当年那个勤于治国的明君。

然而到了现下,他早已明白过来,一个人从根上都烂掉了,就怎样都不中用了。

周朝腐朽已久,要想改变这一现状,只能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洗牌。

然欲如此,唯有当上这一国之君。

上一世他被迫离京,在外联合了那些农民义军,夺下龙庭。

今生,他不能再离开京城,只能另辟途径。这个途径,却并不包括和陈恒远的争衡。

无论是陈恒远还是他背后的那个妖妃胡欣儿,都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

皇帝等了半日,不见他的回音,心中微微有些讶异,暗道今日这个老四倒是改了性子,没有再跟太子明刀明枪的你来我往了。

他出声问道:“老四,果有此事么?”

陈博衍回神,淡淡答道:“太子所言非虚,确有此事。”一语未休,他唇边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随口又添了一句:“原来太子竟有这等兴致,日日打发人留意臣的行踪,连臣出门买个琐碎物件儿,也要盯着。”

陈恒远听出他这话中的讥刺之意,双眸顿时一阵紧缩,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

陈博衍这手四两拨千斤,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原本是想当着皇帝的面,指摘陈博衍竟为了蝇头小事,而误了入御书房议政。陈博衍若是再狡辩不认,他甚而可指出其是几时几刻前往,又是何样穿戴,他便再也不能抵赖。

然而,谁料陈博衍竟然当面认了,他将此事轻轻揭过,转而讥讽自己派人盯梢于他。

毕竟,这迟了议政,还只能说怠惰。但堂堂太子,竟然派人跟踪盯梢自己的兄弟,品行胸襟都让人诟病。

果然,皇帝面色微沉,看向陈恒远,问了一句:“太子,这是何故?”

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却是为人父母最不愿看见的。何况,陈博衍是淑妃的独子,淑妃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盛宠多年,即便如今胡欣儿独宠专房,皇帝对她的情分也还在,由母及子,对陈博衍自然也算青眼有加。

陈博衍是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上不上下不下,颇有几分尴尬。他既没有为皇帝带来初为人父的惊喜,也不是老来得子,能多些舐犊之情,他只是夹在中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