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气而倔强的脸，立即浮现清晰的五指印，嘴角还渗出些微血迹。姚世霖舌头顶了顶腮，隔了几秒回过头，说的还是那句：“我不回学校。”
姚振海眉头隆起川字，抬手作势又要落下一掌，但在看到少年嘴角的血迹后，身形一顿，将手收了回去。
“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好，不回学校，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吧，哪儿都别想去！”
松开姚世霖的衣领，姚振海艴然离去，似乎是懒得再和这个整日惹他生气的小儿子多说一句话。姚世霖瞪一眼姚振海的背影，抹去嘴角的血迹，也气冲冲地朝门外走。
闹剧戛然而止，客厅一时只剩姚世诚。
Alpha脸上没太多表情，余光朝厨房边的佣人房间瞥。从狭窄的门缝里，他看到缩头缩脑的半张脸，而那半张脸在他看过去后，立马缩回门后。
姚世诚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许一心。这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的弟弟迷得晕头转向的，还一大早在家里闹出这么一出丑剧。
丢脸。
姚世诚觉得不懂克制情绪的姚振海和姚世霖都一样让他丢脸，在下人来来往往的客厅丑态毕露。他攥紧拳头，有几分懊悔昨晚给许一心的教训太少。
三天时间，若这贱种不滚出他的家，他多的是办法让他尝到苦头。
望着紧闭的门，姚世诚只觉胸中恶意横生。
许一心早耳闻姚振海的家教严，但没想过会这般严。威凛的Alpha巴掌落在姚世霖脸上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快停住了。心疼担心得要死，却没有勇气冲上去保护姚世霖。他懦弱地躲在门后，不敢出去，尤其在对上姚世诚阴冷的目光后，更加怕得关上了门。直到外面彻底安静，确认没人之后，他才敢跑出去找姚世霖。
姚世霖倒也没有跑远，就坐在花园杂物间的台阶上。脸上红印赫赫然，嘴角裂了个口子，见到许一心，不自然地背过脸。
许一心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在扶上姚世霖的下巴时，被推开了。
“没事。”姚世霖负气地把脸偏得更过去。
许一心哭了一整夜，眼睛肿得像核桃，如今一有泪意，眼球跟砂石磨砺一样疼。捏紧冰袋，压了压哽咽的喉头，他好声好气地劝姚世霖：“敷一下，会好得快些的。”
姚世霖听到鼻腔浓重的声音回过头，盯着通红的眼睛，胸口闷沉。
“...你刚都看到了？”
许一心沉默地点头。
姚世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撇下嘴角，把冰袋敷在脸上。可没敷多久，还是憋不住胸中郁气，把冰袋一摔，吼道：“烦死了，为什么每次都被你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高傲的Alpha在乎面子，结果姚振海一次又一次让他在许一心面前出洋相，他的心里很不痛快，懊丧的难受劲儿已经大过了脸颊的疼痛，眼下一点儿也不想被许一心瞧见自己这副模样。
“不狼狈，一点儿也不狼狈。”许一心头摇成拨浪鼓，捡起冰袋，轻柔地敷回姚世霖的脸颊，“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是因为留下来陪我，就不会和姚大将军吵架了。要不你还是回学校吧，我也打算回家了......”
“回家？！”姚世霖瞪大眼睛，惊讶地盯着许一心。
“嗯，我家里出了点事，得回去.......”
许一心不擅长撒谎，越说越小声，就差把心虚两字写在脸上，姚世霖马上听出不对劲，抓住许一心的手，打断他：“什么事？你不是说你爸妈都不要你了吗？能有什么事？”
姚世霖说的是实话，但事实从他人口中直白地说出，还是冷不丁刺痛了许一心的心。他心里泛苦，低着头说：“是小姨家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了。”
“什么意思？那你回去了还回来吗？”姚世霖急得跳脚，像是想到什么，情绪更激动地掐住了许一心手腕，改口道：“不准你回去！我也不回学校！你说好了的，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的！”
“没有，没有不在一起...”许一心多想和姚世霖在一起，可他承认，在见识过姚世诚和姚振海的凶残暴戾后，他怕了，退缩了，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和姚世霖继续下去。
“那你就不能走！”姚世霖生怕许一心会溜走似的，抓着他。目光在许一心惶恐的脸上转了又转，突然咄咄地逼问：“你撒谎，你家里根本没有事情。你说，是不是姚家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啊！”
谎言被戳穿，许一心的头垂得更低，心里乱糟糟的。
他能跟姚世霖说实话吗？那可是姚世霖的亲哥哥。
过了会儿。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没办法保护你？”
姚世霖的声音冷却下来，眉宇间净是不快。他将冰袋丢在地上，有些生气地盯着许一心。
“没有...”许一心看向姚世霖，心上从未有过的沉重。
“没有你就不能走。”
姚世霖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他，这角度，姚世霖实在像极了姚世诚，许一心被凌厉的视线压得喘不过气，低了低头，勉强说：“嗯...不走。”
“真的？”姚世霖将信将疑，但语气里明显少了怒气。
许一心点点头。
姚世霖一把抱住许一心，口气柔和下来，“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我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
或许......
或许，姚世霖真的能保护他。
许一心回抱住姚世霖，心里抱了一丝侥幸。
眼泪像一颗颗小石子，硌得眼睛很疼，但许一心没有让它们落下。不该这么难过的，他喜欢姚世霖，姚世霖也喜欢他，这本该是件多么高兴的事。
他抱着姚世霖越抱越紧，姚世霖也把他抱得很紧。
天真的他们，那时候都希望这样的拥抱可以天长地久，却不知道这副黏糊的模样，在某些人看来是多么碍眼。
姚世诚坐在阳台上，手背青筋突起，折断了一根还没点上火的雪茄。他的掌心很痒，想抽打点东西来泄愤。
狗就是狗，听不懂人话，得狠狠地教训。
接下来的三天对许一心来说很漫长。
他总觉得暗处蛰伏一双眼睛盯着他，连跟姚世霖待在一起都是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