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负责送餐的佣人把餐盘放到房间的书桌上,没有和椅子上的人对视一眼,更不敢看他对面的大屏幕就立马出了门。

门被关上以后,餐盘被扫到地上,但是椅子上的人并没有离开那把椅子,只是用冰冷的双眼盯着对面的监视器。

画面上,Alpha用最原始最野兽的方式,在Omega的身上啃咬,浇灌,留下各种可以留下的印记,无疑是宣誓着某种主权。

但是姚世诚知道,姚世霖不止如此。

姚世霖把他曾经对许一心做过的事情,如法炮制了一遍,仿佛在试图覆盖什么印迹。而他被锁在椅子上,只能看着,除去打翻餐盘,闹闹脾气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右边小腿漫上来的疼痛开始变得难以忍受。那里的子弹已经被拿出去,但是始终没有得到妥当的治疗。估计他哪天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下辈子也要靠轮椅度过。

这是姚世霖折磨他的方式。

死不难受,没有尊严,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姚世诚闭上眼睛,靠在躺椅上。

许一心的淫叫声不绝于耳,愤怒,沮丧,痛苦,一同袭上心头。

可什么都不比性欲来得猛烈。

他硬了。

其实姚世霖不知道,在许一心面前,他早没有尊严了。他是许一心的狗,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对着这个婊子发情,即使是现在这种状况。只要姚世霖不杀死他,他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肉体的伤根本改变不了他的强大,今时今日能让他脆弱的只有许一心。

只有许一心。

只有许一心。

他不知道畜生会不会因为感情落泪,但是此时此刻,他确实为许一心流泪了,动机很不明,如果让他模糊地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表示为,他想见许一心。

他想,如果许一心愿意教他,他能把这种感受描述得更明确一些。

想到这里,他的眼泪更多了一些。

62

许一心很久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结局和开始根本没有这种东西,有的只是时间。

过去,所有,他以为的开始和结束都是他以为。

他的厄运是烙印在命运里的,根本没有到头的那一天。尤其当他发现自己被姚世霖限制了人身自由以后,他快觉得连时间这种东西都不存在了。

......

“吃点东西。”

姚世霖吹了吹勺子里的汤,递到许一心的嘴边,许一心却看都不看,把头偏了过去。

“我要去见小遥。”

勺子放回碗里,发出轻轻的响声,空气凝结了几秒,静得有些吓人。

“你现在对我只有这句话了吗?”

“其他的你要我说什么?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许一心的声音微微颤动,顿了几秒才接着说,“不,我现在只想离开你,你太可怕了。如果我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不会......”

他没说完,碗砰地砸在地上,汤水在地毯上淌得四处都是。

许一心扭过头,静静注视着姚世霖阴沉的脸。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了,打针,强迫我上床?来吧,不需要摆出这副恐吓的模样。”

说着,许一心伸出细白的胳膊。那上面有两三个针眼大小的血点。姚世霖被那红色小点刺痛了似的,闪开了眼神。

发情那次以后,他又发过两回疯,每回事后都后悔,但是每回都变本加厉。他大概是被什么恶魔控制了,只要许一心一说离开之类的字眼,怒火与恶意就汹涌而出。低下头,捏紧鼻梁,他极力想要压制住胸口呼之欲出的“野兽”,青筋凸起的手背不正常地颤动。

“别说了,别说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喃。

许一心望着这样的姚世霖,慢慢收起了手臂。他能感受得到,姚世霖也在受着折磨,但却难以再同情。痛苦会消耗同理心,此时此刻,他对姚世霖只有不解、幽愤,只有怨。

“其实你一直在骗我吧。你根本没有带小遥做治疗,你不在乎他的死活,你要丢弃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再强迫我为你生一个孩子,有意义吗?我不懂你,姚世霖,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太陌生了,你还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人吗,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这步?”

许一心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质问的意思,可这让姚世霖更难受,因为他听得出来许一心在对他慢慢死心。

明明该做些什么挽救的,然而心里却偏偏只有仇恨和暴虐。

他双手捂住脸,不敢抬头,怕一看到许一心的眼神,就又要发疯。

“你上楼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出门。”

不知过去多久,姚世霖听到许一心起身,上楼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是充血的红。

楼上,许一心站在卧室的窗边,看到姚世霖的车子驶出院子,随后有人看守着大门。

这个情景是多么似曾相识。

军舍换成姚家,士兵成了佣人,囚禁他的人从姚世诚变为姚世霖。

这样的日子持续一段时间了,他渐渐懂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些东西在血脉里的传承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拉上窗帘,踱步进屋。他不太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大房子里晃荡。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顶楼。

那里一如既往门锁紧闭,气氛瘆得慌,可许一心却不再像以前害怕。他隐约觉得门里头藏着可怕的秘密,但再可怕也不会比他现在的日子更惊悚了。

望着那扇深褐色的门,看得出神,他忽然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