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低声安慰：“别怕，我带你出去。”

江亦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俯身将我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动作迅速却格外小心，仿佛生怕弄疼我。整个人被他背起时，他身上气息萦绕在鼻尖淡淡松香混杂在烟尘里，那种熟悉感让我心头一酸。

明明现在应该害怕，可不知为何，我却忍不住想哭。

“别睡！”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焦急，“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出去。”

浓烟愈发呛人，他每一步都重重砸在地板上，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

热浪扑面而来，仿佛随时会将我们吞没。

“江亦辰……”

我喃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他却立刻察觉，微微侧过头。

“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的眼眶一阵发热。我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干哑得发不出声音，唯有死死攥住他的衣角，不让自己滑落。

爆裂声突然从头顶炸开，燃烧的吊顶轰然坠落。

灼热的气浪掀飞他的领带，我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脊背，隐约听到衣料下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火舌几乎舔到我们的衣角，空气中浮动的灰烬扑簌簌落了下来。

他的脚步突然踉跄，背着我的身躯重重一晃。

是天花板坠落的碎木划破了他的额头。

温热的血珠溅在我的手腕上，铁锈味混着浓烟钻入鼻腔。他低头喘息片刻，还未等我发出惊呼，掌心已经更紧地托住我的腿弯。

“别松手。”

他的嗓音沙哑，却没有半分迟疑。

我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是真的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如果他倒下了，我们谁都逃不出去。

身后的火焰愈发逼近，耳边是他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声。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我的手背上。我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害怕自己支撑不住，更怕他会突然倒下。

意识慢慢陷入了昏沉，世界仿佛只剩下火光和喘息。

就在快要失去知觉的瞬间，一阵凉风猛然灌入肺腑，刺眼的光线透过烟雾洒落下来

我们终于冲出火场了。

被安置在担架上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贴着后背，让我一阵恍惚。

有人替我戴上氧气罩，耳边传来医护人员忙碌的声音。氧气罩压得鼻梁发酸，我大口喘息着，胸腔却像被滚烫的铁钳死死夹住，闷痛得厉害。

模糊的人影在身边晃动，对讲机的电流声与脚步声混作一团。

我的目光努力在四周搜寻，最后捕捉到江亦辰倒在地上的身影。

“江亦辰……”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全身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医护人员立刻按住我的肩膀，“你别激动，他只是吸入了过量烟尘，我们会处理。”

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我看着他的手垂在地面上，指尖沾满了黑灰那双曾经托起我的手，此刻却无力地垂落，让我心口一阵抽紧。

很快，江亦辰也被抬上另一副担架。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我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可喉咙干哑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抬起手，试图抓住他的衣袖，可我却连这点力气也消耗殆尽。

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象是在回应我的呼唤。

我怔住了，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他会没事的。”

一旁的护士轻声安慰，可我的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他背着我一步步走出火场时的身影，他嘶哑却坚定的声音……

他明明可以不用冲进来的，可他却选择来救我。

救护车内，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毯角。氧气罩里的空气冰凉，心头却像被什么死死揪着，闷痛难忍。

我闭上眼睛，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这样？

从小到大，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江亦辰永远是那个让我又恨又嫉妒的人。他总是那么优秀，那么冷静，从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而现在，他却因为我倒在这里……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记忆突然涌了出来

小时候，玻璃杯被我打翻，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他却只是把渗血的手藏到身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高中的走廊里，那些男生围着我递情书，他总是冷着脸挡在我前面；

还有深夜办公室里，当我为项目焦头烂额时，他悄无声息地替我解决了那些棘手的问题，却从未提起过一句……

如今，他为了救我，竟然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回头想想，他一直都在默默保护着我，只是我从来不愿承认这一点，也不愿去看清。

一直以来，我都把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把关心误解为施舍，甚至觉得这一切不过是爷爷安排下的责任，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约定”。

可是，真的只是因为承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