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一怔，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实验室工作的骆七，转回来问老陈：“你们要说骆七坏话？”

“什么玩意儿！防止有人突然来办公室。”老陈说罢，补充了一句，“赶紧！”

李沛把门关上，朝张神童、老陈和小郑三人走去，边走边不解地问：“啥事儿这么神秘。”

小郑今天来加班，完全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有一件心事放在心里思虑再三不能做出决断。前些天车间贴出了公开竞聘车间主任的通知，竞聘的范围是整个公司。一般这种竞聘通知，研发部门的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研发部门的人员只占全公司百分之三十，但是薪酬发放占了百分之八十。车间主任这个头衔乍一听挺唬人，但是薪酬完全比不了转正的研发设计人员。

就算绩效考核月月打D，小郑这种入职了三年的老员工，收入也是远在车间主任之上的。

李沛知道他有这个心，非常诧异地问：“不就是这个月小王总给你打了个D，你也不至于下车间吧？”

老陈说：“劝过了，劝不动！”

李沛问：“不是，你走了，谁来给我扛D啊？”

小郑一边嘬着咖啡一边说：“我都要去车间了，谁还管你这个？”

老陈拍了拍李沛说：“李怀胜，上月你们俩都是C，他才是D。”

李怀胜其人，不是不会做人，他压根就是不做人，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个科研派，保研之后原本准备直博，但是因为不做人，公然顶撞自己的导师，顶的义正言辞、顶的理直气壮，临了临了直博的名额给了别人。工作后，仗着全办公室就他一个人有SCI论文，他做事儿从不看需求，自己想做啥做啥，做出来的东西和领导吩咐下去的永远都没有关系！一般人制不住他，你挑一点毛病出来，他有一万个理论支持在后面等着，能把小王总怼得都能怀疑人生。

但是小王总犯不着和他讲道理，绩效考核打D包治百病。

李沛点点头说：“哦，那我没意见了！”

“谁问你有没有意见了？”小郑不满地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才能拿下这个岗位，我要是拿不下来，要么成功要么成仁，我要是竞聘失败了，小王总能给我一直穿小鞋穿到我辞职！”

李沛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又问小郑：“你也知道啊！所以你图啥呢？”

小郑说：“我不是你，我可不能给人打完左脸又把右脸伸过去。”

“你说话就说话，你骂谁呢？”李沛一把抽过了小郑手里的咖啡，嘟囔着抱怨道，“还喝着我买的咖啡呢，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

小郑一把又把咖啡夺了回来，“小王总这个马屁我是真的下不去嘴，做技术我又没这个能耐，思前想后，我正在思考我未来的职业生涯规划的时候，诶！车间主任竞聘的通知出来了，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我指的一条明路啊！”

老陈点点头说：“我听明白了，你就是想做一份不动脑子的工作。”

“对你们也有好处啊！你们想想啊，只要我把持住车间，那以后就只有我给小王总找茬的机会，没有他找我麻烦的时候，这对咱们室整个都是利好啊，”小郑说完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除了小王总。”

张神童问小郑：“所以这么利好的岗位，你是凭什么觉得它会等着你去胜任呢？”

小郑常常地叹了口气，摇着头委屈巴巴地说：“我师父对我但凡能有骆七对李沛的一半上心，你说我也不至于被逼上这条路是吧？”

第78章 专家是不是想要追你？

老陈听到小郑的抱怨，气儿不打一出来，一脚踹在了小郑的椅子上，差点把小郑踹翻过去，他问小郑：“你跟谁在这儿阴阳怪气呢？去车间，你就是做车间主任，工资也没现在拿D多，你可想好。”

小郑郑重其事地说：“我已经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不蒸馒头争口气，有生之年我必须得当个领导吧？现在的问题就是车间内定的人是梁宇，梁宇是技术部的，技术部部长赵昌明和小王总是同学，赵昌明能坐上那个位置，众所周知是小王总推上去的，我现在和他的人竞争这个名额，小王总能有一百种方法叫我没法参加。”

老陈说：“这不是问题，你只管交你的表。”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老陈。

老陈补充道：“谁还没个同学了，负责这次考核晋升的HR还是我同学呢！”

李沛问：“那不能让她直接内定小郑吗？”

老陈说：“扯什么犊子呢，整个竞聘过程是公开的。”

李沛又问：“公开是怎么出现的内定？”

老陈解释：“过程是公开的，但打分的人是内定的啊！”

小郑总结道：“所以顺利地把表格交出去，只是万里长城第一步，而且现在的问题是表格都不一定能顺利地交出去。”

李沛费解地问：“为什么？”

小郑哀怨地将表格从自己的包里抽了出来，因为谁都没有参加过竞聘报名，所以谁都不知道表格上要填写什么。除了基本资料、职责理解、履历信息之外，最后一行是现有的领导签字，要么找小王总、要么找研发部老总、要么……

“合着你是挖了个坑在这儿等我跳呢！”老陈算是看明白了，小郑今天来加班是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研发部各部门虽然分主任副主任，但是主任有的权利、副主任也都有，小王总能签字、老陈当然也能，问题就是老陈一旦签了这个字，再瞒着小王总把小郑送进竞聘序列，那就等于是和小王总公开宣战了，眼下小王总正得势，压根不是一个公开宣战的好时机。

小郑言辞恳切地说：“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

老陈点点头，认可这个观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嗯，跪下，叫声爹听听。”

小郑绝望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又转向了李沛，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李沛一怔，内心吐槽着：看我也没用啊，我又不能给你签字。不过小郑的算盘还是打的很响的，他说：“骆七自成一派，职级不低于小王总，他也能签。”

“想都别想！”李沛说罢就站起身，不想管小郑这一桩烂摊子了。

“我觉得可以，”老陈点点头说，“反正专家干完新品就走，他帮小郑他也没损失，他就是不帮小郑，他也已经和小王总水火不容了。”

“真是亲徒弟啊！”李沛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说不行就不行。”

小郑拉着李沛又坐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说她：“这事儿对你也有好处啊！你想想，你负责的单元电路，有哪一次是投产之后没问题的，我做了车间主任，我就可以给你抹过去了啊！”

李沛仍然坚定地摇头，“再想想，还有谁能签，骆七不行！”

“你要不去问问骆七？”张神童居中调解道。

“不行！”李沛再一次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把他卷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里，人家就只想好好的干点活，这一天天的，都什么破事儿在这儿等着他啊！要不这样，老陈你就和小王总宣战吧，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万一能干赢呢？”

“你有点文化没有？人家是三个裨将，裨将！裨将！那是副将，意思是三个副主任能打一个主任，你们俩……”老陈嫌弃地指一指小郑又指一指李沛，“你们俩不想干了，我还得养家糊口还房贷呢！专家可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公司未来的产品要仰仗他啊，只有他能去和小王总叫板。”

“我可以签。”骆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四个人的身后说了一声，吓得四个人俱是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李沛转过头去看着骆七，“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骆七抬了抬手里的杯子，示意自己是进来接水的。

李沛长舒一口气瞪了一眼老陈：“关门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