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罗达虽然草根出身,累累战功却超了杜玄通一大截,心中到底不服气,两人气氛微妙,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主要的将领们齐聚于此,杜玄通道:“日前我调派孙醮领兵三万支援谢柳,刚才传来消息,暂时顶住了他们南下之势,斥候来报他们正忙着休整,他们下一步定是要据守这豁口,以防我军进入图兰国。”
罗达道:“末将倒认为在这细勾镇的左王爷会退回细勾镇之北侧的山坳。”‘他指着舆图道:“将军请看,这一带地势险要,两侧有许多丘陵和小山坡,地形易守难攻,极适合打伏击,而图兰国有多产箭镞所需铜铁,擅用弓弩, ? 是以三日内他们必定往北撤退,再引我们请君入瓮!”
杜玄通道:“真如罗兄所言,若我军不再前进,据守边线,这图兰国不是白白来犯了?!”
罗达娓娓道来:“我大晋重军不会总驻扎在此,图兰骑兵精锐,待我军返程,再骚扰边镇,边镇无力应付,我军实处被动,他国则不费兵卒。”
杜玄通沉吟片刻,倒是认同了他的想法,可他自持身份怕丢了面子,便只道:“无论这图兰是守是撤,治本之策便是一战打服,谢柳处不用再担心,你我还有三万人马,需得谋划一番。”
罗达心里直骂这老小子就是个煮熟了的鸭子,嘴硬的不得了,可大局当前,杜玄通所言谋划正合他心意。
克制着脾气跟这一帮“庸才”制定计划。
最后决定如下:
罗达领兵三万自西侧垭口甲松绕过崇化连山,拿下甲松向东推进,威胁图兰国内重镇图鲁,图鲁南侧即为细勾,且图鲁城内供给足够,大军可阻断北下的图兰援军。
而谢柳同一时间进攻细勾,若顺利则两军汇合,若不顺图鲁处可从后翼夹攻,还是能够两军会合。
杜玄通本人则领兵一万,在谢柳前攻牵扯下从细勾西侧奔袭,围打甲松侧翼,让罗达顺利进入图兰。
这计划建立的基础便是罗达高超的领兵能力,毕竟自甲松进入图兰国再往东推进是险之又险,可在场无一人对此有异议,只因论本朝为将之能,秦昇第一,罗大将军仅在其后!
锋芒
锋芒
北地战起第七日,朝廷分派巡抚大臣前往全国各道赈给。
前日夜,钦天监监正庞秀水暴毙家中,未掀起过多波澜,知情者皆结舌杜口,晦极忌谈;局外人猜测庞大人是侍奉不周被圣上罚了俸禄,一时难以接受犯了心疾。
梧桐宫梧桐林绿树荫浓,蓬勃翠壁环抱着飞檐宫室。
长公主寝殿列六座冰鉴,饰以玛瑙、珊瑚等物。
殿内有一风扇,高十尺,降香黄檀制,有太监奋力拉绳摇扇,送以冷香之风,昼夜不停。
层层纱帐飘动,影影绰绰间,黑发如绸垂下床塌。
李裕枕在肖兆棠怀中,她不耐酷热,穿着清凉,仅着烟罗紫色纱衣,愈显玉骨冰肌。
“成日滋补着,怎还消瘦了。”肖兆棠虚虚握住她骨感清晰的肩膀。
外人面前不怒自威的长公主在他面前像个猫儿似的懒散着:“这孩子来的本就难得,怀起来辛苦些也正常。”
她早年间被幽禁落下了病根,多少太医瞧过,都一个不孕的结论,这胎冷不丁的,也叫她惊讶。
肖兆棠把手移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沉吟片刻:“我们不是非有孩子不可。”
李裕闻言支起身子:“哥哥这么说是不愿意要?”
肖兆棠怎可能不想要,这是他们的血脉,是他们彼此无间的明证。
“太医说生产不太容易。”原话是‘胎缔不牢’、‘易滑胎’、‘大伤母体’、‘有血崩之危’。
李裕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怕,那些庸医还未作多少调养便下论断,只怕是其心有异不想咱们好。”
“李裕……”
李裕抱着他的头含住他的唇,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训导,就像少年时那样。
很快,烟罗紫纱衣自榻上滑落,床帐层层落下。
……
自周琮出宫居住,都梁阁闲置了下来。
阿梨目前已调到园苑,在司苑手下做事,查看果熟以进御。
不知不觉地走到这,看那翘角楼檐,这明明并无变化,可她却感觉哪里都不一样了,这楼阁都平常沉寂了起来。
她不禁想起那夜,高墙之下她被折辱之时,宫灯明光由远及近,玉面郎君如仙人降临,她鼓起勇气陈情,他问过她的名字救她于水火,又如仙人飘然离去。
因为周琮,这短短几息便成了她庸碌一生的华彩,怎叫人不心驰神往。
无数次回味,她总发梦,自己成了他的情娘,梦繁情愈深,几乎成了她的迷障。
从前,熬过几年出宫婚配是她的的希望,如今阿梨只想见到他,接近他,拥有他!
……
崇化山脉其中的庞录山口,甲松城门之前烽火连天。
城楼上图兰弓手万箭齐发,晋军奋力列阵持盾牌前压,冲进图兰军队中混战。
周克馑身着环锁甲驭马冲锋,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箭矢飞射直下噼里啪啦扎进铁质厚盾中,响起沉重的嗡鸣,他俯身连劈带砍,刀刃没入无数敌军的身体,寒商身戴重甲在他胯下疾冲,所到之处皆毙命。
刀被血肉别住,便砍断这躯体,数十架长枪齐数扎来,他甩掉盾牌砸向前方,手握其一自马背跃起,翻跟斗近身割断其脖子,踹翻一排,寒商趁机猛冲回到他胯下。
马上横刀挥舞,十人立毙!
万里荒草地,北地飙风呼啦啦劲起,寒商嘶鸣,周克馑发尾飞扬,身浴他人之血,宛如修罗现世,一时之间,方圆一丈之内无敌军敢近!
他愈战愈勇,心头无限浊气随平戎破虏散尽,越杀越畅快。
周围见此情景的晋军士气更烈,势不可挡尽数歼灭这波守军,压至城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