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1 / 1)

她受了他两次恩情,便在听他提及自己不通骑射时自告奋勇要教他。

毕竟她的骑术乃是自小在北地跑出来的,便是罗家军中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

他未曾拒绝,与她相约,休沐日前来松虞山学习骑术。长腿?老阿?姨追更本?文

纵有阴凉,仍有热浪灼灼,罗雁怡嗓音清亮,驱散了几分燥意。

张定迁的目光在她俏丽的面容上一扫而过,身体略微前倾,压低重心,而身形依旧挺直,即便扶着马鞍的手心生出了细密的汗,叫旁人看过来也只觉他淡定从容。

罗雁怡见他坐好,便回身亲昵地摸了摸红马的长脸:“柳兰,不准跑哦!”

马儿热烘烘的鼻息喷了满脸,她笑着歪头,精致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又飞快拍了拍马脸才不松不紧地握着缰绳,领着马儿顺着树荫迈步溜达。

张定迁居高临下,将一切尽收眼底,手心的细汗无端消散几分,清爽的山风徐徐而来,将少女高束的马尾吹地丝丝缕缕。

“你唤它什么?”他垂眸发问。

“柳兰。”罗雁怡闻声扭头。

“因为要跟马儿熟悉起来,平时没名字很是不便,就自作主张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稚朱颜只,星眸映水,却一瞬即逝,直叫人心有余痕。

张定迁移开视线,望向前方山峦碧空交汇的一际:“似乎是花卉之名。”

“柳兰是草原上独有的花,是北地的神花。”马蹄哒哒中,她的嗓音有些怅远:“每年春天,大片大片的黛紫色会开遍山坡、林缘、河岸草丛……”

“我小时打猎摔断骨头,爹爹摘柳兰给我吃,之后果真不像之前那么痛了。”她侧身,看向他:“来平京之后我受伤还想吃柳兰解痛呢,结果才晓得,你们关内压根没听过这花。”

“这母马健壮温和,耐力极好,一身皮毛红的发紫,跟我们神花很是相符!”

明明是一副轻快的语气,可眼角眉梢难掩的几分寥落,已全然出卖了她。

张定迁喉间发紧,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压了千斤重,早早就摒弃的良心,却在此刻叫他不得喘息,甚至生出了一丝后悔。

“我去帮你寻柳兰。”他突兀开口。

“什么?”

“我替你去寻柳兰。”他顿了顿,复补充解释道:“以消减令堂病痛。”

罗雁怡望着他,鼻子忽然泛起酸意,长睫垂遮,掉过头去,沉默着牵马。

他何必对她这样好,好到超出了道义范畴,好到她要苦苦抑制自己,莫将善恩会错意,时时告诫自己,这人已经有了妻子,琴瑟和鸣,早作京中佳话。

张定迁久不得回应,凝视着前方的身影,缓缓扯平唇线,他已经逾矩甚多,本不该如此,却犹如上瘾般同她相见,个中借口,自己又信了多少呢?

他也沉默下来,安静地坐在马背上,用视线勾勒她清瘦高挑的剪影。

她不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并非是在勾栏里。

更早些,时科中,他生长于剑南道,京中关系浅薄,为多些交际,便跟着同僚参加了安昌侯府的品果宴。

宴上安昌侯爷让周二公子舞剑助兴,却被当场忤逆,闹了一大通笑话,宾客们私下将此事当做谈资,在山上的园子里,年青小姐们三两成群,叽叽喳喳地说起这事,也不将途经此地的他和同僚放在眼里。

有人朗声插话:“他周克馑又不是笼养的猴儿,凭甚么非得舞给你们看?看得懂么你们。”音色清亮悦耳,却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柔意,简直字字尖锐。

循声望去,就见那小娘子身着橙红衣裙,在一众娇养小姐里鹤立鸡群,非但不弱柳扶风,还稍显丰腴。

他当时只觉这女子言行无状,粗鲁至极,非为淑配。

后来娶了康公侄女,自无人问津到众星捧月,赴宴纷繁,却再没见过那双明亮锐利的眼。

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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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兰的性子温和,步伐沉稳,绕了整整三圈才停下,垂着脑袋去吃树底下那几株没黄的鲜草。

罗雁怡本打算等它吃完继续,张定迁却直接翻身跃下,到她身旁,看着她手中的缰绳:“你我走走。”

心跳紊乱一瞬,罗雁怡手指微动,动手把缰绳绑到树干上,揉了揉马耳,回身与他并肩站定。

她并非扭捏的性子,知道如此下去自己早晚都要因此出丑,倒不若今日说开,回到合适的位置之上。

双眼看向前方,不肯往身侧偏离一分,右手发痒,紧张时,她总是习惯摸摸鞭子握把上的纹路,如今只觉两手空空,平白生出悬吊之感。

已经过了最热的午间,山风换了个方向,泛黄的树叶偶有扑簌。

他们的步伐不大,缓缓行在阴凉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上次秦太医道令堂背上的疮疡需得药浴浸泡,蒸腾施针,西城的房舍狭窄处处不便,我便在察院街赁了套宅子,前些天已装好了浴房,且院内有私井,易于取水,明日我让张焘带人来帮你迁居。”他说着,随手挡开一处低矮的树枝。

秦太医缘何越过她去,直接跟张定迁提此事呢?因为同她说了,她大概也无能为力的。

想到此处,罗雁怡肩膀稍垮:“多谢大人费心,我会准备好赁钱的。”

张定迁含着浅笑:“不急,每旬廿六交我便可。”他知道她性子倔强,接受这个安排盖因事关其母病情,定不肯白白受了恩惠,便隐瞒买下宅子一事。

罗雁怡侧首:“我欠大人的恩情,愈积愈多了。”

她身上流着北地的血脉,清瘦下来后,鼻梁眉骨更为锋利,而五官明丽鲜妍,眉黛黑,唇点朱,齿编贝,素面朝天,仍艳似烈阳灼眼。

张定迁听见巨响自体腔内传来,在静谧的草场边,不可忽视,不肯停歇。

“那你打算怎么还?”他着魔似的发问。

“当牛做马,涌泉相报。”罗雁怡错开脸,垂下头。

听闻这虚词,张定迁失望之余不禁哂笑:“我不缺牛马,亦无需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