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休绩:“若是旁人晓得提醒了……?”

“她胆敢把此事说出去,那便是个有主意的,就让阿七动手。”李裕懒洋洋地打断他,又道:“若她真不敢令琮儿牵扯其中,真的自行寻死,孤便遂了他的愿。”

“只是…周府之中已有人送信与周大人,恐怕周大人要对殿下心生误解,这万一……”

李裕烦了:“周琮在抚州,没个四五日回不来,咱们后天便可得知结果了。再说,孤何时怕过他人误解,奚有菡找了个狼心狗肺的枕边人,他们一家子情种,孤当然得给周琮把关,纵使他当下怨孤,以后总能明白。休绩你再这么磨叽至极,孤便罚你修闭口禅!”

休绩哭笑不得,伏小做低:“奴才知错。”之后便缄口不言。

李裕却又突然道:“你去交代阿九,去跟阿七一块跟着,不能叫她真的坠崖身亡。”

进香

进香

夜幕愈浓,风紧叶瑟,永宁宫华灯初上,宫墙殿宇壁连,煌煌载耀。

十九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张望到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这片葳蕤寂厦前。

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他几步上前给她系上狐裘斗篷,宽大的压毛帽檐将小脸遮地只能瞧见尖尖的下巴和苍白的嘴唇。

一一谢过小黄门和城门守卫,十九搀着她上了车驾,出走半里之后才一连串地发问:“殿下可有为难你?陆大人刚刚进宫你可见到她了?这匣子是……”

阿厘闻言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抱着这檀木匣子,视线被雪白的狐绒遮挡些许,落在这精美的赏赐上。苌腿?铑阿咦追文证?理

她没急着回答,反而缓缓打开铜锁,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绸布上躺着的一对宝嵌镂金耳铛。

近来被养好些的葱白素手将其拿起,扎进许久未用,略微闭合的耳洞中。

他的焦虑仿若实质,阿厘侧着头动作,终于轻轻开口解释:“

这是殿下赐予我的。”在两只全部戴好之后,拽下帽子,掩过鬓角的碎发问他:“好看吗?”

十九并非蠢人,察觉出她极力伪装下的失魂落魄,根本就无心去在意这华美宝饰的样子,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

只见她垂着眼帘,长睫颤抬,一双墨玉似的眸子看向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吐似的,又在转瞬间避开,不言语。

“有什么事你说呀!主子临走之前将你嘱托给陆大人,她会照拂你,况且方才也已飞鸽传书告知主子,到底怎么了,大胆说出来!什么都不必怕!”十九语速快的不得了,连声量都愈来愈大。

阿厘看着他急切的神情,忍不住地瘪了瘪嘴,低下头忍住泪意,忽然笑出声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干嘛兴师动众的……就是、就是殿下嫌我粗鄙,说了些难听的话,可她看重大人,晓得大人待我好,就赠了我首饰……让我好好打扮打扮。”

十九半信半疑:“当真?”

阿厘使劲睁大眼睛想憋回萦绕在眼眶里的水光,双手紧紧交握:“就是很委屈,殿下还嫌我颜色不够,你不晓得,我们女子最在意容貌了……”

十九没什么同女子相处的经验,听她这么说信了大半,忙道:“殿下久居高位,自然见识过无数倾城之姿,她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我……我便觉得你十分好看!”

话音未落,猛地提高声量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得大人喜爱,容貌自然不差!”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妥,将周琮说成了贪恋美色之徒,又解释道:“就是能入贵人眼……怎么都不会差!”

阿厘忍着鼻酸,未免十九生疑,连吸鼻子都不敢,只笑着看他。

次日,十九拜见陆孝植回来之后,阿厘忽然提出想去净居寺进香。

十九自然为她安排,在第二日一早,阿厘在他的陪伴下,再次坐上前往吴山的马车。

桃、橙、豆、梅四个小丫鬟她一个没带,只道是想轻装简从,诚心为周琮祈福。

十九自信自身功夫上佳,没做多想,不疑有它。

冬日天色暗沉,残风裹挟着细雪洒落在枯枝与荒土上。

卷起车轿的帘角,亦吹动府中被黄玉钩带镇着的信笺。

自戕

自戕

吴山上只有苍松翠柏依旧有着绿意,遍地梅林,琼英霜白影重,遮下漫山雪痕斑驳的荒土凋草。

阿厘沿着被小僧清扫干净的青冈石阶拾级而上,冬日凄惨,并无愆旸,穹顶冥冥,宝塔伫立,金铎黯淡。袅袅香烟自黄墙灰瓦的寺院内升起,来往人稀。

阿厘照例穿过天王殿,来到山顶大雄宝殿之前,于紫铜香炉前进香。

朔风增寒,铜炉生暖,她合上双眼,用大拇指、食指夹住三枚香柱,余下手指合拢,举香至眉齐。

「佛祖明鉴,信女元日之求皆未能如愿,复至此间,祈愿此间计策顺顺利利,周琮今后化险为夷,处处坦途,与我早日相见。还望我佛感念信女虔心诚意,显能护佑。」

插香入炉,灰烬随风扬起,细细粒子腾空,便如她当下心境,飘摇渺茫。

进去瞧那巍峨佛像之前,阿厘道是前去院内更衣,让十九不必跟着。

“莫在外边站着等我,你先进去祈愿,殿里暖和。”她神色如常,十九只当她关心自己,从善如流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宝殿。

阿厘紧紧攥着狐裘大氅的手指终于放松了些许,朝着院内的方向走了几步,转过头瞧见他并未出来,便赶忙调转方向,避开僧人往梅林之北跑去。

阿七和阿九对视一眼,皆是了然,这婢子估计是要依言自戕了。

早闻其同周大人情笃,此番抉择,情理之中。

心道周大人要得偿所愿了,二人身形如影,保持距离尾随着她。

众所周知,吴山净居寺后,宝塔之西,自有悬崖峭壁。

阿厘气喘吁吁找到崖边,往下张望一眼,灰雾蒙蒙,深不见底,壁陡似削,秃岩料峭,老树根踞,叫人控制不住地腿软。

她慌乱后退几步,麻利从大氅里掏出暗自打包好的包袱。

里面是同她今日一模一样的里衣中衣,还有个塞得严实地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