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玄览总觉得司云话语中有所隐瞒。

娄玄览不想让人起疑,没有再问下去。

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反而是在之后司云离开,寻几个老人谈天,旁敲侧击,大约获得了事情的全貌:

因为萍乡的田产都被侵吞的差不多了,没有了立身之本。

可因为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萍乡的人想逃都没得逃。

加之刘三泉从中作梗,云中郡收容的难民有很大一部分都来到了萍乡。

萍乡人员构成又很复杂,这些饥民在被饿死之前,就有几人挑事,甚至还起了几起斗殴致死的案子。

萍乡隐隐分成了几个小团体,马上便要动乱了。

可事情没有再恶化下去。

那几个挑事的头目,一夜之间失了踪迹,萍乡的暗流似乎就这样终结了。

据他的调查,萍乡暗中行商了起来,因为流民中本就有巴蜀人士,萍乡多竹,那些巴蜀来的手艺人,教着剩余流民编制竹器,经过不知哪处水道转运,便成了时兴的巴蜀竹器,竟然借此度过难关了。

这些事情娄玄览都是知晓的,本来便觉得这股暗流来得过分蹊跷,仿佛是被人催化了,可他一直隔岸观火,也想借着这股动乱趁机起事的,但这暗流却在中道而止,让他不得不推迟了计划。

他却始终找不到原因,更不知幕后之人是谁。

今日他总算知晓那日发生何事了。

那些小头目本就是乌合之众,其余起哄的不过是因为恐惧而丧失自己判断力的普通人,对外得罪不起那些世家弟子,只能对内欺负更为弱小的流民。

表面上是为了自己带领的人谋利益,实则拉帮结派,压榨弱者,那嘴脸比之侵吞地产的地主们有过之无不及。

乡民们、流民们本就在生存的恐慌之中,只会随大流,事情越来越坏。

可这些人很快露出马脚了,先是渔夫们夜渔之事恰巧遇见大风,比寻常回来得晚了,正巧撞上了这几人大半夜出来碰头,随后又在这几人的住所搜出了大量的银票,大家的愤怒恐惧本来便无处发泄,此刻知晓自己被人利用了,把那几人削成了人棍,几个总爱起事的刺头也宁可错杀不肯错放,一个晚上便将这些暴因祛除干净了。

其实萍乡原先的动乱本来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放任着迟早会让他们自己毁灭,可是很明显,这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矛盾的激化。

至于那个人只有三个选择:要么是恶霸刘三泉,要么是司云,要么……便是替司云出谋划策的秋延年。

如果是刘三泉,那他的行径有够蠢的,萍乡到了这般情境,束手等待其自取暴动便可了,何必又冒头当坏人呢?

刘三泉一直是乡民们嘴里念叨着的恶霸,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仿佛是这世间最大的恶人。

太过脸谱化了,自己从前没怎听过这个姓名,对于他的事迹除了听萍乡之人的诉说之外,一概不知。以至于娄玄览没法立刻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个蠢人。

司云,娄玄览没接触过这个人,不好轻易下判断,只知不简单。

而且秋延年初见此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一句“你现在叫司云”,引起他的注意了。

实在是让他在意,司云显然不是本名,一个人刻意改名换姓,如果不是对过去深恶痛绝,选择重头再来;要么便是这个名字会招来祸患,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秋延年,在他的印象里是个貌美自卑有些小才情的、自怨自艾的世家公子,本来不应当将他当作一个选择的,但是今天所知却小小地颠覆了他对秋延年的评价。

从来策算无疑的娄玄览才将他放在这个选项上。如果是他做的,那么催化矛盾嫁祸刘三泉,既提前将未来的暴因扼杀在摇篮中,又树立了一个能使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落魄人齐心的靶子……这一石三鸟之计,实在是令人叹服。

做这种事情的人必然是权衡利弊,料到即将出现的牺牲,并且对自己的计策极其自信的……

但秋延年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极其柔软同情心太过的烂好人……

“牺牲掉一些无知的愚民,来换取大部分人的安定……他会有这样狠心么?”这是娄玄览问自己的,回忆起与秋延年相处的日子, 秋延年确实是个才情极佳的人。肉)文,二‘彡)灵、留·久;二》彡·久。留;

但是从来姿态柔然,甚至是有些自卑的,这种人其实比较好拿捏。

虽然掩饰得比较好,但是对待自己仿佛总是太过客气了,总是仿佛在小心翼翼地祈求。

他原先觉着是因为秋延年从未尝过友情的滋味,很珍视……连他都觉只要自己愿意敷衍解释,这个傻人都会相信自己。

如果他是这幕后布计的人,那想必是个心机深沉的,怎么对着自己的所做所为毫无怀疑呢?

是因为真当将自己当成至交好友那般信赖,所以从来不起一丝怀疑么?

娄玄览沉思了片刻,暂时没有好的解读。

索性不去深想这事情了。和秋延年相处的机会还很多,自己观察着便是了。

完全是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因此在娄玄览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让人心生防备了。

“娄公子,我家公子染了风寒……实在是不能见人。”秋莳已经拦了好几次了。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娄玄览却说:“若只是小小风寒,以秋府财力不应拖这样久,遐龄莫不是出事了?”

秋莳联想起秋延年近来的情态,确实久病不好,见到娄玄览是个真心的,只能靠近娄玄览悄悄说:“公子不想让老爷和大夫人担心,没有请秋府的大夫……请了府外的大夫,真正没好。”

秋莳又说了几件自己无意发现的几件小事。

“这怎么行?”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听了秋莳的描述,连较为贴身的侍女都这样说,真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想到秋延年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再想想他那股傻劲,还真的有这个可能,娄玄览觉的心头有些烦躁。

不再装谦谦君子了,巧妙地避过秋莳,快步走到庭院内。

连门都未敲,径直推开秋延年的房门,便看到秋延年仅仅地裹着被子,隐约颤抖着,只露出了几个发丝,仿佛真的是个病重的人。

动作却抢在话语前,轻轻地扒开裹得紧紧的被子,想探寻这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