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1 / 1)

“贵妃没有协理六宫的权柄,也不过是个空架子。”鄂婉对娴妃英勇救驾还是有几分敬佩的,换做是她,未必敢。

如果娴妃今后能消停些,鄂婉也不会为难。

几日后,真假张贵人和白.莲.教的余孽被押解回京,皇上有意将他们枭首示众,杀鸡儆猴。

与此同时,整个山西境,乃至北直隶,所有官府都动了起来,联手围剿白.莲.教,疑罪从有,格杀勿论。

眼看一场浩劫即将到来,傅恒怕引起动乱,劝皇上三思,差点又被摘了顶戴。

不仅如此,张贵人是张家送进宫的,皇上明发谕旨,取消张廷玉死后配享太庙的恩典,一口气将张廷玉的两个儿子削成白板,赶回桐城老家。

“皇上再生气,也该等圣驾回銮之后再动手。”

太后礼佛虔诚,却并不反对杀戮,只担心这时候动起手来引发民变,让归途变得不太平。

皇上宽慰太后:“朕调了京营前来护驾,这几日便到了。”

太后点头:“皇上心中有数,哀家就放心了。”

疑罪从有,格杀勿论,鄂婉听说之后只觉心惊肉跳,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无端被牵连,屈死于刀剑之下。

白.莲.教自宋朝便有,不止反清复明,属于谁当政就反谁的组织,无差别攻击所有政权。

经过前后多个政权围剿,白.莲.教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不断壮大。

为什么会这样,用脚趾也能想明白。封建制度吃人,穷苦百姓不想被吃掉,被迫报团取暖。

白.莲.教发动的这次自杀式行动,目标是皇上不错,但目的应该不止是皇上。

侥幸成功,名扬天下,失败了也不怕,后续会引来统治者的暴怒和屠杀。

统治者的暴怒和屠杀正是白.莲.教生存的土壤,牺牲几个人,并不吃亏。

如此恶性循环下去,皇上登基之初的怀柔政策,将被全盘否定,几年政绩白费。

而白.莲.教将在屠杀中盛开,不断网罗教众,与朝廷作对。

又不知会有多少条性命被断送。

鄂婉有心想要劝一劝,奈何皇上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不能直挺挺往上枪口上撞。

恰在此时,又闹出一桩事来,恰好给了鄂婉机会。

事情的起因是菩萨顶的大喇嘛被毒杀,虽然不是吉利的虹化,却因为大喇嘛顶着活佛的光环,死后转生,必须尽快找到转世灵童,承袭衣钵。

活佛逝于菩萨顶,其转世灵童应该就在五台山附近。

这一日,鄂婉带小九去给太后请安,被路过的两个年老的喇嘛看见,当场下跪磕长头。

喇嘛是方外之人,见了宫中妃嫔不过作揖行礼,并不用跪下磕头,更何况是朝圣般地磕长头。

鄂婉朝旁边避了一下,小九却笑呵呵地示意保姆放他下来。落地之后,好奇地绕着两个老喇嘛转圈,不认生地去摸他们手上的转经筒。

“永琛,不可对大师无礼。”

鄂婉说着示意保姆过去抱人,却见两个年老的喇嘛匍匐在小九脚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诵经,又像祷告。

保姆怯怯地不敢过去,小九大约觉得好玩,摸过转经筒,又去摸老喇嘛的黄帽子。

鄂婉才要阻止,就听其中一个老喇嘛欣慰地对另一个说:“转世灵童终于找到了。”

另一个老喇嘛也欢喜道:“五台山下也找到一个,还需金瓶掣签才能确定。”

“……”

两个老喇嘛完成仪式起身,恭敬地对鄂婉说:“贵妃娘娘,九阿哥身边可有活佛传下来的法器?”

贵妃摇头,转眼见九阿哥抱了白螺出来玩,两个老喇嘛见了齐齐弯起眉眼,其中一个笑道:“不用掣签了,九阿哥有法螺在手,必然是活佛的转世灵童。”

说着便要弯腰抱人,被玉糖一把推开:“好不知事的喇嘛,九阿哥是皇阿哥,怎么可能是什么转世灵童,是你们想抱就能抱的吗?”

鄂婉也被唬了一跳,走过去抱起小九,还算礼貌地对两个喇嘛说:“两位大师请便,本宫要带九阿哥去给太后请安了。”

到了太后下榻之所,正好娴妃也在,含笑问:“贵妃今日怎么来晚了?”

不等鄂婉回答,立刻有知情人把刚才在院外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最后道:“谁能想到咱们九阿哥有这么大的福气,竟然是活佛转世呢。”

鄂婉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原来是从前服侍张贵人的玉屏,不知何时被调到太后身边来了。

“玉屏挪了地方,我竟不知。”鄂婉以贵妃之位协理六宫,太后身边的人事调动如何不晓得,这样说不过是给玉屏没脸,提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玉屏是娴妃荐来的,太后看着好便留下了:“人这几日才来,许是还没报到你那里。”

鄂婉“哦”一声,打算岔开话题,谁知玉屏又道:“太后,两个老喇嘛认出了九阿哥是活佛的转世灵童,这事总不能瞒着皇上。”

“玉屏!”

鄂婉不悦道:“主子说话的时候,哪儿有你一个奴才插嘴的份儿,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玉屏被训得红了眼圈,拿眼瞄着太后,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太后最重规矩,自然不会偏袒玉屏,更不会因为一个小宫女下贵妃的面子:“玉屏,你今日话太多了,退下吧。”

玉屏含泪退下,娴妃轻飘飘接话:“玉屏嘴是碎了点,但她说的话不错。大喇嘛是皇上亲封的国师,曾经穿龙袍主持法会,都说他是皇上在佛门里的替身。如今大喇嘛替皇上挡了一劫,喇嘛庙着急为活佛寻找转世灵童情有可原。”

那也不能拿她的儿子过去填活佛的缺……鄂婉到此时终于明白了这一切背后暗藏的机锋。

皇上宠爱小九,并对他给予厚望。那日在殊像寺当众说起,多半入了某些人的耳,碍了某些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