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婉惬意地吃下一块花生糖,嘎巴嘎巴嚼着:“那我就一辈子不嫁,老死在家里。反正阿玛额娘疼我,哥哥也疼我,总不会缺了我一口吃食。”
满人重小姑,待嫁在家的姑娘比旁人尊贵。
被全家人捧在手心宠一辈子,明玉羡慕得眼泪差点从嘴巴里流出来:“我要是能投生在你家就好了!”
可惜家里男人不争气,总想靠女人搏前程。
鄂婉安慰她:“你就是我姐姐啊!这回你听我的被撂了牌子,回头我让我额娘给你说一门好亲事,找个贵婿疼你。”
明玉大方说好:“我将终身托付你了。”
另一边的凉亭,有丫鬟走进来,与高夫人耳语几句。
高夫人脸上笑意更浓,走到觉罗氏身边,热络地与她攀谈。
“大姑娘今年十六了,亲事可有着落?”商业互吹之后,高夫人很快引出正题。
西林觉罗家与富察家的亲事虽然没有说开,她却是知道的。
贵妃还因此往家里送过信,让她约束恒儿,不要掺和。
高夫人见识过觉罗氏如何宠孩子,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女儿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打驳回。
大姑娘对傅恒无意,喜欢高恒,高夫人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觉罗氏闻言看了富察夫人一眼,见她也是诧异,便含糊道:“婉儿虚岁十六,我想多留她几年,倒是不着急。”
“十六也该订亲了,晚几年出嫁便是。”高夫人看到希望,自然不想错过。
今日她来赴宴,一直在暗中观察觉罗氏和富察夫人之间的互动,总感觉别别扭扭,与平时不太一样。
果然两人都没去赏花,而是坐在凉亭里说话,没一会儿觉罗氏眼圈就红了,好像哭过。
想起鄂婉见过高恒之后闹出来的那些事,高夫人以为觉罗氏多半在给富察夫人赔礼。
富察夫人则是一脸严肃,见她过来舒展眉眼,眉心的褶子都没来得及抻平。
可见十分不悦。
大约觉罗氏拗不过女儿,来找富察夫人说退出的事了。
这会儿见二人神情古怪,高夫人猜两家没说出口的亲事肯定黄了,正是她向觉罗氏抛出橄榄枝的时候。
西林觉罗家煊赫至此,半个朝堂都是姻亲,连富察家夫人都心动了,更何况是她。
恒儿不成器,很难结到像西林觉罗家这样的好亲,拼着得罪富察家,她也要替儿子争取一把。
至于皇后娘娘那边,自有贵妃周旋。
“婉儿的亲事,有皇上和娘娘做主,咱们都说不上话。”富察夫人故意提到皇上,想要点拨一下高夫人。
谁知对方听不懂:“一家好女百家求,我今日就厚着脸皮替小儿向西林觉罗夫人求上一求。”
若没有富察家做对比,高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奈何御赐的香囊还在家里供着,圣意不明,觉罗氏怎么敢应承:“夫人如此爽快,倒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事不急,容我回去与老爷商量。”
高夫人以为自己猜对了,笑容越发殷切:“是我心急了,给夫人赔礼。话已说出口,覆水难收,我就等着夫人的好消息了。”
宴席散后,觉罗氏没像往常那样最后一个走,生怕再冒出几个求娶的,把人都得罪干净了,很快带鄂婉离开。
花园里,傅恒一个人在玉兰树下投壶,单发单中,双发双中,三发各中一壶。
只是羽箭落入壶中,碰撞出的声音响得吓人。
几乎每投一次,旁边服侍的就要抖上一抖。
第7章 圣意想不通就问,朕告诉你。
“九爷明知道皇上赐了婉姑娘香囊,有留用之意,为何还要自苦?”长福抖了小半晌,终于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他打小伺候九爷,两人既是主仆,又是玩伴。
傅恒抛出羽箭,应声落进壶中:“皇上不过赐了香囊,又没说让她入宫。大选尘埃落定,留用之人都有初封,独她没有。”
娘娘让人给家里带信,说得再明白不过,九爷怎么就放不下呢?
“婉姑娘自打见过高家大爷,跟丢了魂儿似的,对您日渐冷落。”
长福如今想起来还气呢:“您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富察家最有出息的爷,什么样的好姑娘配不上,何必单恋那一枝花。”
婉姑娘有多漂亮,长福见惯了京中贵女,感觉也就那样。
只占一个白,白到发光。
可惜太瘦了,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十六岁还像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没有一点二八年华该有的玲珑韵致。
“她的心,你不懂。”
傅恒说完这一句,专注投壶,不许人在旁边伺候。
翌日早朝之后,乾隆见春光正好,忙里偷闲去御花园散步。
听说傅恒求见,便让人将他带到万春亭。
傅恒跪在万春亭的汉白玉栏杆外,求皇上开恩,给他和鄂婉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