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瑜没了言语,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他这人最好面子,本宫之前冷落他,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扳回一局,他当然得好好把握。”
谢郁棠将酒杯搁到桌上,勾起唇角。
“那本宫就如他所愿,当着众人的面追着他跑。”
灯会节那日过了午时,宁安公主的马车公然开进了武试校场,巡防营的守卫倒是拦了一栏,怀瑾挑帘,在马车上同下方守卫略一点头,柔柔开口:“公主今日为三殿下而来,只为共赴今晚花灯盛会,还望通融一下,莫要耽搁了公主和三殿下的情谊。”
这话听起来客气柔和,实则句句机锋这天子脚下谁人不知,宁安公主对三皇子爱慕的紧,阻挠小情侣会面这个大锅扣下来,没人敢接。
果然,那侍卫略一犹豫,还是躬身行礼,客客气气把谢郁棠的马车请了进来。
握瑜扶着谢郁棠下马车。
小姐今日着的是四喜如意云纹锦锻,梳的是长乐髻,簪的是银藕莲花步摇,本是极浓的装扮,若是换了寻常女子定会妆压了人,流于艳俗。
但到了谢郁棠这里,反倒将她骨子里的劲儿勾了出来,明艳且不失大气,媚意天成又矜贵无双。
巡防营的士兵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糙汉,哪见过这样的盛世美颜?
在谢郁棠从马车帘帐中抬眸的一刻,纷纷倒吸了口气,被这直抵人心的美震住了。
全场鸦雀无声。
蔺檀坐于上首,见谢郁棠又穿了他最讨厌的红,眼底情绪纷繁复杂,似不喜,又有不甘的惊艳,和势在必得的贪欲,以及虚荣心被狠狠满足的得意。
全大兖最飞扬跋扈,荣宠无二的宁安公主,对自己五迷三道,都追到这里来了。
正扶着自家小姐往上首走的握瑜被这份得意恶心到了。
想到昨日小姐谈起这狗男人,语气间尽是平静的分析算计,丝毫没有自哀自怜的情绪波动,握瑜的心情才好受一些,底气也足了,眼风刀子似得瞪了蔺檀一眼。
蔺檀手中的折扇一顿,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家棠棠果然是使小家子气,连身边的婢女都来给他眉眼高低了。
谢郁棠这是不请自来,众人虽无人说话,但都暗自观察着蔺檀的脸色。
巍咸西一马当先揣摩完上意,笑容满面地同谢郁棠见了礼,吩咐手下加座,新添的座椅就在蔺檀旁边。
参加比试的武者早以在场地等候多时,谢郁棠一眼便看到了苏戮。
那人实在太过出众。
即使穿着巡访营同一的玄色暗纹窄袖,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立在那里,便出众到让人无法忽视。
无论是颜值身形还是仪态气质,都干净美好到让人自惭形秽。
谢郁棠的目光短暂停留片刻,便不着痕迹地移开。
握瑜上前一步,冲台下行了一礼,朗声道:
“小姐听闻今日乃巡防营比武盛会,特赠佳饮酒泉酿二百坛,聊以助兴!”
话音刚落,场内又是一阵呼声。
传闻骠骑将军霍去病率一万骠骑出陇西,转战河西五国,歼敌三万余人,大胜。汉武帝赐酒一坛,赏霍去病,但霍去病觉得此非自己一人之功,于是便将酒倒进酒泉中,与众将士共饮。
大兖先帝有感于此佳话,特将酒泉水酿的酒赐名酒泉酿。
先帝御笔亲提的酒,珍贵异常,寻常官员也要到节日进宫宴饮时才能喝到,如今宁安公主大手一挥,便是二百坛。
足见荣宠之盛。
谢郁棠起身,将杯中酒倾倒于地:“饮酒泉,拔戈刀,祝君大展身手,拔得头筹!”
声音不大,却因内力加持,清亮地响彻整个巡防营校场。
士兵们呼吸一窒,掌声和着欢呼经久不衰。
谢郁棠广绣一甩,坦然入座,抬眼去看身侧的蔺檀:“三殿下,这比武盛会既有幸邀请到您,不如殿下也拿出一件宝贝,给拔得头筹者添个彩头,可好?”
蔺檀太久没见到谢郁棠,她这一眼顾盼生姿,看得蔺檀心底暗惊,喉结滑了滑。
纵使知道对方在这种场合公开叫他赐赏,是料准了他无法拒绝,可依旧心甘情愿地笑了笑:“既如此,把本王前些日子新得的金貔貅摆件拿来吧。”
这貔貅乃纯金打造,价格不菲,给武试获胜者做赏赐倒也合情合理。
身旁的小福子未及应是,只听谢郁棠道:“想来堂堂武试第一,又得了三殿下的赏赐,自然是件值得夸耀的风光事,可三殿下赏个摆件,让人只能搁在家中孤芳自赏,怕是犹如锦衣夜行,实在可惜啊,诸位说,是不是?”
她本就姿容出众,风华慑人,短短一个照面就在众武将中赢得好感,如今这番话又说得在情在理,话音一落,众人无不抚掌称是。
蔺檀折扇敲着手心:“既如此,那公主殿下有何提议?”
谢郁棠等的就是这一句,也不拐弯抹角:“听闻三殿下的藏宝阁收尽天下明珍,这其中便有名剑悬翦。太子殿下向来善仁宽和,于舞刀弄枪一事并无太大兴趣正所谓名剑配英雄,不如三殿下便将悬翦设为此次武试的头筹之奖,如何?”
底下又是一片压低的惊呼。
习武之人无人不知悬翦,此剑相传乃越王勾践的八把长剑之一,削金断玉,是百兵谱中有名的名剑。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蔺檀心下了然,她果然还没放下苏戮那个小白脸。
两人目光交锋片刻,蔺檀忽地一笑,扇子一展冲台下众人攻了攻手。“既然宁安公主如此说了,本王又怎好抚了公主雅兴?”
“来人,去将悬翦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