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趴在地上就不动了,被近距离按了两回喇叭都毫无反应。
眼看着对方的头在地上的水坑里越埋越深,齐玄坐不住了。
他解开安全带,把后座放平,手遮在眼前,在滂沱大雨中跑到对方身旁,双手扣住他肩胛骨往车上拖。
少年看似瘦得只剩把骨头,实则比一头200斤的猪还沉。
现在的小孩究竟吃什么发育的,一个比一个重!
总裁骂骂咧咧地想,歇了好几次才把人顺利拖上了车。
男孩双眼紧闭地躺在车垫上,身上的水没一会儿就把身下浸得湿透了。
他长得不错,细鼻子细眼,皮肤白皙,眼皮轮廓分明,跟刀割出来似的好几层。
现在鼻尖冻得发紫,嘴唇青白,也有种温风细雨的美,像是只优雅的梅花鹿,惹人怜惜。
“醒醒,再不醒我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总裁的手从额头滑到脸颊上,毫不留情地扇了楚楚可怜的小鹿两巴掌。
“不!不去医院,我要找老师,老师为什么骗我!!”
他也没使多大力,对方就跟被刀尖贯穿胸肺似的,眼睛都没睁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大半个身子像是考拉一样黏到男人身上,怎么甩都甩不开。
“我不是你老师,放开我!”
齐玄没想到一时的好心换来个怪力橡皮糖,气急败坏地吼道,拼命挣扎却被对方的怪力攥得死死的。
少年身躯火热,手长脚长,像是只大蜘蛛把总裁困在怀里,几秒的功夫就把对方一身昂贵的羊毛西装搞得湿哒哒的。
尤嫌不够,边哭边把脸往男人丰满的胸上蹭:“我很笨我知道……可是我明明都过线了呜呜老师……您也觉得我不配上亚星吗……”
正试图卸掉对方胳膊的齐玄:“……”
不会吧,长这么高的个竟然是个高中生?
险些违反了未成年保护法的男人悻悻地把手缩了回来,黑着脸,怨气浓到堪比角落睡觉被路过卡车溅了一身水的流浪猫。
“宝贝乖,不哭,给老师说说发生什么了?”
暴力攻击不得,齐玄索性软下声音,像是哄小时候的秀堂一样哄对方,话一出口就被自己腻歪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无端发疯的少年却很吃这套,哭哭啼啼给他颠三倒四说了一大堆。
大概意思是他一直想保送去亚星大学,为此放弃副科专攻竞赛题目,三个月前参加了亚星的笔试复试,估分在前几名,却一直没有收到录取通知。
他还特地问了班主任,对方肯定地告诉他,竞赛是以学校为单位报名的,如果录取会第一时间通知老师,他这样就是分数没过线。
他为此伤心难过了很久,都不敢跟关心自己的姐姐联系。
结果今天在家里大扫除时,他意外发现父母藏起来的录取通知书,离最后的接受录取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父母说他自学能力太弱,智商低,适应不了亚星的高压范围,考试前就说过考上也不会让他去,藏起通知书也在情理之中。
可带了他三年高中,全力支持他参加竞赛的老师为何也要瞒他,骗他?
梦想近在咫尺又从指缝间溜走,少年伤心欲绝,伞都不拿往老师家走想问个清楚,结果迎面撞上了总裁的车。
齐玄听前半段还以为今天巧了,路上就撞见正主了,一句小舅子,我是你姐夫都要脱口而出。
听了后面就把这个猜测否了众所周知,秀玉是秀雅父母在计划生育阶段拼的下岗辞职交重额罚款,都要生出来的宝贝儿子。
若是能提前保送去亚星,那肯定是耀祖光宗第一人,含着捧着都来不及。
对比之下,这个被PUA到这般田地,还为父母找借口的小孩就显得有点可怜了。
……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少年似是哭累了,蜷缩在他胸前睡着了。
睫毛上还含着泪,嘴撅着,可怜巴巴地皱着眉,像是挨了主人一脚还要睡到脚边的小宠物。
齐玄心口酸涩,想伸手擦去对方的眼泪,却记起系统的判断标准,只好克制住冲动,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五年前。
别看他现在体面,其实少年时跟陆冠清一样,是个没爹没娘遭人嫌的孤儿。
他的父母在他八岁时就车祸离世了,爷爷把他带到十五岁也走了,他被姨母带走生活。
对方贪图他身上的股份和遗产,生活上故意娇惯纵容他,把他培养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富二代。
他成绩差,性格恶劣,天生一张臭脸,在学校把校霸揍了一顿后被又被姨母暗中操作退了学。
整天跟一帮混混当街溜子收保护费,恶名远扬,普通人都避之不及的程度。
姨母的儿子齐琮却很喜欢他。
对方长得漂亮,举止彬彬有礼,成绩一骑绝尘,还是学生会主席。
万众瞩目,昆山片玉般的人,却在碰到他后大大方方地叫他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他刚打完人,鲜血直流的手。
“哥,我给你买了夜宵,在冰箱里,你记得吃。”
“哥,你衣服脏了,我给你洗了,在我衣柜里。”
“哥,你伤口又发炎了,我买了新的药膏,你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