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几日来除了去厨房去领一日三餐和去澡堂子洗澡外, 她便一直待在院子里。

慕容煜这几日并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大概是处理这些日子堆积的事务吧。

白芷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都与这座宫殿里的人迥然相异,每当她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总能收到一些异样的目光, 她们虽然没有窃窃私语, 但白芷明白她在她们眼里估计就像是一群人里突然冒出一只猴儿一般,估计还怕她伤人,眼里也有警惕神色。

或许这些人已经知晓她是干什么的了。

白芷心中觉得别扭,后来就等人散去后再去拿吃的, 不过剩下的也就只有冷饭冷菜了。

白芷一边往住处走,一边啃着一发冷发硬的馒头, 刚回到院门口,就看到了红柳,内心一动。

果不其然, 红柳道:“跟我走吧,殿下召见你。”

白芷暗暗数了数手指头,恰好五日。

红柳瞟了眼她手上拿的馒头, 眉微微皱起:“你先把馒头吃完,别在殿下面前失了礼仪。”

“哦。”白芷忙三两下的将馒头啃完了,没有水,噎得难受,想先回去喝口水,红柳已经往前走了,无奈只能跟上。

“殿下,白芷姑娘带到。”红柳禀报完毕,便退至一旁静立。

白芷见慕容煜坐在书案前,正提着笔写着什么,案上堆积了很多书籍公文,他看着挺忙,没空理会她的模样。几日不见,他整个人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论是衣着还是头上戴的冠玉,一看就十分气派,人靠衣装这句话并不假。

旁边坐榻的矮几上放着一壶茶,白芷口渴难耐,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拿起茶壶,却被绿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惊了一跳:“不许放肆!”

白芷蓦然缩回手,看向侍立于慕容煜身边的绿芙,这才猛然间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她舔了舔干燥的唇,下意识地想摸腰间的剑,却摸了个空,又是一怔,她差点忘了,从踏入这座宫殿开始,她的佩剑就被收走了。

慕容煜搁下了笔,看了绿芙一眼,“你和红柳先退下。”

绿芙担心白芷会对慕容煜做出不好的事来,有些犹豫,但红柳却朝着她示意了一眼,便没说什么,行了礼告退。

慕容煜这才看向白芷,眼眸掠过丝诧异,几日没见,她竟然瘦了不少。不管是先前受了重伤还是在荒山野林里没吃没喝也没见她瘦,在他宫里短短几日竟然瘦了,底下的人没给她饭吃?想到此不禁有些怪红柳等人办事不利,他堂堂一个东宫哪里缺一个人的吃食了么?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抱怨情绪,只淡定自若地走到榻前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刚端起,又放下,“凉了,倒了算了。”

白芷闻言心中一喜,蓦然冲上前,抢过杯子,“别倒别倒,我口渴着呢。”说着一口将茶喝干了,生怕他不给她似的,喝完还觉不过瘾,直接拿起茶壶喝了起来,方才那个馒头差点没把她噎死。

对于白芷豪放的做派,他此刻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嫌弃,反而有些不是滋味,底下人连口水都不给她喝?不然怎会渴成这样?

再想到她方才竟然在他面前露出畏缩之态,慕容煜当即有些不快起来,他知道他宫里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暗地也会使一些阴私手段去害人,然而他政事繁忙,不可能亲自去管这些事情。虽说白芷武功高强,但脑子却是不好使的,有可能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这几日你都吃了什么?”他语气清淡,像是随口一问。

白芷心满意足地放下茶壶,红柳和绿芙不在,她感到自在些许,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中气十足,“馒头,青菜。”

慕容煜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据孤所知,宫婢们每日的饭菜至少有一荤。”

“有的有的,只是我去得晚没了。”白芷老实回答,那肉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吃过,老实说味道不如何,鸡肉没嚼劲,一尝就知不是那种在山野田间里放养的鸡,东宫的厨子不怎样,不如江家的厨子。

“为何去那么晚?”慕容煜又问。

白芷总觉得他的语气像是在审问,当即又变得谨慎起来,“她们好像有些怕我,我觉得自己还是别出现在她们面前比较好,免得她们吃饭也吃不好。”

慕容煜哪里会想到是这个原因,顿了一下,才冷笑一声,“你是这么体贴善良的人么?”怎么没见她体贴善待过他?喂饭直接捅他喉咙,一掌能把人拍晕过去,想到过去她对自己种种作为,被她拍过的胸口都隐隐作痛起来。

她吃残羹冷炙也算她活该,他可怜她做什么?

白芷倒也不是体贴善良,只是推己及人,吃饭不自在等同于没吃。白芷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便也不想和他解释了。

“你有事找我?”白芷问。

慕容煜没事找她,只是闲暇之时突然想起了,想看看她过得如何,没见她时,他不想她过得太好,但此刻得知她一日三餐吃残羹冷炙,心里却又不觉得畅快。

“孤没记错的话,你是来打杂的吧?你这几日是不是过得太悠闲了?”内心想的嘴上说的却并不相同。

白芷一脸冤枉,小声嘀咕:“那你也没派活给我干啊。”又不是她自己想吃白食,她来几日了,也没说理会她,她根本还给自己想了个驯兽的活,但她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白芷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听慕容煜道,“谁说你没活干的?”他忽然笑了下。

白芷总觉得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警惕地问:“什么活?”

慕容煜起身,拿下挂在壁上的剑,走到不远处的珠帘前,过挥剑一斫,叮咚咚咚,大珠小珠顿时滚落一地,他冲着白芷笑得温风和煦,“把这些珠子拾起来,少一颗,就罚你少吃一顿饭。”

白芷差点暴跳起来,有病,这人绝对有病。要不是有任务在身,她指定翻脸走人。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他半晌,最终脸一垮,认命一般蹲在地上默默地捡珠子去了。

慕容煜回到书案前继续处理公务,偶尔瞥一眼正愁眉苦脸捡珠子的白芷,因连日案牍劳形而烦躁不堪的心情忽然间畅快不少。

窗外头日光渐渐西斜,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芷捡珠子捡得头脑发昏,眼前出现一片重影,她心里憋着火,捡一颗珠子在心底暗骂慕容煜一句。

当捡完最后一颗珠子,她腰杆酸疼得快要直不起来了,用裙幅兜着所有的珠子走到慕容煜近前:“珠子捡完了。”

慕容煜淡淡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公文,端起茶饮了一口,才随口道:“这珠子随你处置了。”

“啊?”白芷识货,这珠子价值不菲,一颗快可以供普通老百姓一年的花销了,这太子是不知其贵重还是钱多到无处使?

慕容煜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孤有些好奇,你家公子出手阔绰还是孤出手阔绰?”

虽然身为太子,但他也明白自己没有江怀谨有钱,他虽然拿不出太多实实在在的钱,不过能抵真金白银的贵重之物却多得是。

白芷看了眼珠子,又看了眼慕容煜,想了想,老实回答:“自然是太子出手阔绰。”白芷想,换做是公子肯定不会傻到一下子给她一辈子用不完的钱。她本来还觉得这位太子扣扣搜搜,没想到却是个人傻钱多的。

得了那么多珠子,白芷忽然有些惭愧,毕竟方才她在心底没少骂他。

慕容煜唇角微微上翘起来,尽管知晓这种对比毫无意义且有些幼稚,但他却觉得满意,他整日忙于政事已经够累了,何必纠结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能让他愉悦起来,且无伤大雅的便是好事。

“你回去吧。”慕容煜略一迟疑,又道:“然后换身衣服,再滚回来。”她穿的衣服轻薄,汗透湿了衣服,再加上她用裙幅兜着珠子,着实有碍观瞻。

“哦。”白芷不知道他还要自己做什么,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被慕容煜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