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擦干净脸上的泪迹,努力对他挤出来一个微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说:“好,我不哭,你...疼吗?”
“疼...但殿下,我就要解脱了...以前比这疼过无数倍的时候我都过来了...”齐越已经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哭是笑,“殿下,我对你撒谎了,白将军的夫人,是我杀的....是宁修叫我杀的...”
“我知道,”楚曦擦了擦眼睛,朝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后来从未骗过我。”
“从殿下问我会不会背叛你的那一刻...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说话愈发地艰难,“要跟着...殿下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开始还提防着你,可后来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楚曦垂下头掩住自己脸上的哀痛和语气中的哽咽,“齐越,你怎么这么傻...”
“殿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楚曦实在不忍再看着他这么痛苦下去,随着他每一次开口都有一串串血沫自他口中喷涌出来,她知道他如今的每一个字都遭受着极大的煎熬,他用他瘦小的身躯为她遮挡住了来自宁修的暴风疾雨,让她顺顺利利地将孩子生了下来。这个身世坎坷神情时常怯弱的少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后会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会为你报仇的...”
“殿下,”
齐越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他还是尽力张开沉重不已的双眼,想再最后看一眼她的芳容,可眼皮还是不受他控制地沉重耷拉下去,他渐渐松开了握住楚曦的手,沙哑微弱的声音也渐渐消散在了喉咙里。
“我叫宁越...”
楚曦想要握住那只细瘦的手腕,可那手腕还是在她握住它之前软软坠了下去,楚曦心中猛地掠过一阵失去的惊惶,她觉得一股更大的寒凉猛地攥住了她,她看着少年安静阖上的双眼,缓缓地缩紧了自己的掌心。
“啧啧啧,真是感人至深。”宁修瞧着他们慢慢眯起了双眼,“公主,你知道他有多脏吗,你还去摸他的手,他全身都是脏病,说不定这流出来的血都有毒...”
“你闭嘴!”楚曦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方才还哀怮沉柔的面孔骤然威严凌厉了起来,她拽住绛莺的胳膊缓缓站起身来,尽管双腿不断打抖她还是尽力让自己站得笔峭挺直,“再脏能有你脏吗,你和前朝太后那些旧事,还用得着本宫再说一遍吗?”
宁修终于变了脸色,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将领都停下了动作,神情诡异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慌乱,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旧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被她亲手揭了出来。尽管他已经在权力的角逐中渐渐丢掉了诸如信义良心这些东西,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到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可那些丑陋羞耻的过往如此被揭露出来,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久未尝到的慌乱。
更不要说,这些话还是由她亲口说出来。
同样震惊的还有谈玉,太后虽然对他只有利用,可毕竟是出身宋国公府最为显赫的女人。他眼前突然浮现过太后那张保养得当微微丰腴的面庞,再看看眼前的宁修,一股难言的滋味突然涌上心头。
“不说话了是吗。”
楚曦突然笑了笑,尽管脸色苍白,可那笑容中还是渗透出了一股美到极致的倾国倾城。
“不知本宫该如何称呼王上呢,王上和本宫的祖母有着这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如今本宫站在你面前都感觉到羞臊。”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一股热流自下面流了出来,她扶着绛莺的手缓缓坐下来身子,鲜血染红了玉色的襦裙,绛莺见状想叫太医,却被楚曦伸手止住:“无妨,生完孩子都会这样,一会再叫太医吧。”
宁修也看到了渗透她衣裙的鲜血,那凄厉的颜色却似乎猛地将他眼底的黑暗映亮了,他斜了斜唇角,逼自己镇定下来看向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之前就查出前朝太后和平凉有牵扯,先前本宫还不明白为什么,可后来渐渐有了眉目。宁修,你做的很好,掌权后迅速地杀掉了前朝太后,让她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皇宫里,死因至今本宫都未查出来。可就是她的死才让本宫怀疑到了你,陛下说太后跟平凉有牵扯,作为男人,他自然而然地会联想到利益,但女子通常就会想的比较多,”楚曦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知听谁偶然说起过,太后生性内敛且不爱出风头,总是在有外宾来至的时候托病不出,可本宫却知太后是个掌控欲极强的女人,称病不出简直不符合她的性格。后来本宫顺藤摸瓜地查到,以前每次平凉来访的时候王上都跟着一同前来,只是王上那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这样一个人的消失,应该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吧。”
宁修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过她脸上的气定神闲,她只是坐在那里闲闲地笑着,却将他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尊严尽数碾碎,他没有去看周围那些朝他投来的异样目光,一种抛却一切的冲动猛地将他罩住,他朝她笑了笑说:“公主知道的可真不少,不知公主...还知道些什么呢?”
“本宫还知道,”楚曦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着恨意的冰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好多小可爱都不喜欢齐越,他确实是一个复杂的人,被宁修折磨得喜怒不定,习惯以一副假面孔示人。对于他这样一个出身优良,却遭遇了这么多脏污的人,除了死,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足以解脱的了。愿他以后的梦中有花有树,将那些沉痛屈辱都忘掉吧。
宁修这回是真的要死了,洛洛也要回来了,至于其他的,天机暂时不可泄露...
还有宁变态确实是被老女人玩过,就是那个一直没正面出场,但是利用过曦曦和谈玉的太后...
顺便说一句曦曦好可怜,连抱抱包子都不能呜呜呜...还有曦曦好棒,让宁变态快点死!(`⌒?メ)我也快被他恶心死了,这个人一点底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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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棋局
“本王的死期?”宁修的表情愈发地张狂诡异了起来, 他挑衅似的朝楚曦走近了两步, “你怎么杀我?现在皇城上下都被我控制住了, 包括你。你刚生完孩子, 动都不能动, 你要怎么杀我,像杀郑以安那样杀了我吗?”
“王上还真是有趣, ”楚曦有些不屑地咧了咧唇角, “现在满京城谁人不知郑将军是怎么死的,你现在跟本宫说这个,莫不是心虚了。”
“心虚?本王有什么好心虚的。”宁修突然有些不明所以,他盯着她裙边渗透出的鲜血出声道, “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 当初洛晔不也是这样攻占了大周皇宫,然后你立马委身于他了吗。怎的如今换了我, 你就不这样了呢,好好做你的金丝雀不好吗,为何要这样出来学着男人一样厮杀, 弄得自己满身伤痕,还真是让人心疼。”
“闭嘴,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楚曦修长细白的手指猛地蜷起, 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发青起来,“若不是你玩弄妖术,他现在怎么会杳无音讯。”
“那还不是他自己无用, ”宁修神情中终于现出了一抹得意,“公主如今这么恨我,可是因为这个?等你成了我的人,就不会如此了吧。”
“你少痴心妄想了,”谈玉见不得她受宁修口头上的羞辱,直视着宁修开口道,“你这种只会玩弄邪术的小人,让殿下看你一眼你都不配。”
“谈玉是吧?你之前不也害过她吗,现在就像狗一样彰显着自己的忠诚了?”宁修缓缓眯起眼睛道,“你的一切都是洛晔给的,所以你自然护着他的女人,可本王又不是,本王就是想得到她,谁也阻拦不住。”
“可罪魁祸首不还是你吗,这本就是你和太后的计谋,太后和皇后合谋,而你则顺水推舟想拿本宫来蛊惑欧阳兼,宁修,你可真让本宫觉得恶心。让本宫来说说,你今日到底是做什么来了,”楚曦脸上缓缓升起一抹笑意道,“你以为郑以安已经将皇城牢牢控制,你故意让许宜潼杀了郑以安,然后来这里坐收渔翁之利,你就等着本宫生下皇子,然后将我们母子牢牢控制在手中。你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真是响亮。”
“你在说什么?”
宁修感觉越发地糊涂了,他确实对郑以安的心思了如指掌,先前他们也曾合谋将洛晔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知道此次楚曦让郑以安进京是想杀他,他故意在郑以安身上放了会引女子动胎气早产的东西,只要楚曦一生产,他就派人牢牢将皇城围住。如果郑以安死了那自然最好,若是没死,他自然也会想法子让他死。
他倒是没想到,楚曦真把郑以安给杀了。
女人的心都是软的,他只要用她刚生下的孩子来威胁她,她必然会乖乖地听他的话。随后他再稍加掩饰一番,将郑以安的死尽数推到楚曦身上,郑以安那些愚昧不已的属下就都会来攻击这个柔弱美丽的女子。到时候她就宛若浮萍一般无所依靠,也只能攀附着自己而生了,他会好好保护着她,但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她只会更加依赖他。
只要控制住她,其他的一切都好办了,齐思羽和穆夜都不会对她和洛晔的孩子动手的,就算不能立即掌控他们,他也能牢牢拿捏住他们的心思。至于郑以安带进京来的那些兵将,他也早就在其中安插了自己的人,到时候等局势安稳一些或是她对他的依赖深一些,他只要再随便杀掉几个重要将领,一切便都信手拈来了。不论是唾手可得的权势,还是朝思暮想的她,到时候,他都会拥有的。
至于以前被老女人玩弄过的那些屈辱,只要他手段够凌厉,便是旁人知道了又会如何,没人敢说什么的。至于眼前这个敢揭他伤疤的小女人,他一定会好好修理她。
本来一切都朝着他的计划进行,可如今听她的话,他为何感觉事情有些脱离他的控制?她嘴上说的什么许宜潼,那是什么人...他自昨夜起就一直潜伏在皇宫附近,他只知道她要生产了,而郑以安也传出消息说是已经死了。可为何她现在这样说?
“王上还要装糊涂吗,既然王上这么挂心着我们母子,那本宫自然也不能让王上失望。”楚曦揪紧身上的披风,不知为何她越来越感觉到浑身冰冷,“王上丢下与大夏作战的军队,独自一人前来想要控制本宫和皇儿,可王上却不知道,你的军队到底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