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面饼子?还给工钱?几乎是立刻,丁力就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去!
许巧女却担忧:“现在郡廷府每日发粮,虽说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你去修水渠,万一水浪打过来,可咋办?”
丁力心里清楚,修水渠得冒风险,可日子还长着呢,水灾总会过去,人要想活下去,没钱是万万不行。家里原来的屋子是毁了,修屋子要钱,田地也不知道怎么样,买新地也要钱,再这样下去,不饿死也得穷死。他不想媳妇担心,只是说:“哎呀,要去的人多着呢,大家互相也会照应,若真是水浪打来了,我保证第一个就跑,报名第一。”
确实是,那衙役刚说完,面前就黑压压涌了一群人,想着这么多人去,许巧女心里到底还是安宁了一点。她嘱咐着:“可别逞强,做事情该做的要做,但别往前凑,要往后缩!有啥水浪赶紧跑,我和小宝还指着你呢!”
丁力赶紧一口应下,又赌咒发誓一定照做,哄住了媳妇,这才前去衙役处报名。而等衙役带着他们去了修补的地方,他才知道,领头的原来是望泗关的守军,他们只用跟在军士身后,疏通水渠,修补堤坝就可以了。
裴佑和古元朗穿着一身便服,裤腿高高挽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里踩踏着。
“古郡守,你的意思就是先疏通这些小水渠?”裴佑说道。
“正是如此,殿下,水渠主干处水势还未平息,贸然前去若是遇到水浪,人就折在里面了,不如先把旁支水道的淤泥疏通,将主干水势引出,再徐徐图之。”古元朗说,紧接着又给裴佑讲了一通长都郡的水势,水渠的修建之道。
嗯……完全听不懂啊。裴佑想。术业有专攻,他前世到这一世,都未曾点亮治水技能数,这一世他每日所学也都是帝王心术和领军之道。不过裴佑觑空察看了收人打江山系统,人才栏里已经更新出了古元朗的信息。
【古元朗
身份:长都郡郡守,上品世家古家旁支
技能:治水·精通;政务·精通;抚琴·绝品……】
一看古元朗的技能列表里赫然有【治水·精通】,裴佑便立即说:“成,那治水一事便按古郡守的法子来弄,我手下这些大头兵要是不听调配,坏了治水大事,尽管跟我说!”
古元朗一听也松了一口气,治水最忌讳外行指挥内行,皇子殿下雄韬伟略,不过于治水一道上却了解不深,眼下放权给他,古元朗自然心喜。
就这样,按照古元朗的治水规划,望泗关守军领头,民夫跟着干活,人们如同辛勤的蚂蚁一般集结起来,一点一点清理和修补水道。
长都郡的这些新消息也传进了郡城的深宅大院。
洒金巷在长都郡的高地,这条街巷里的宅院也都富贵阔气,如果不看那些沿街讨饭的乞丐,就和水灾前没什么两样。老李快步走进其中一所宅邸,兜兜转转绕过回廊花树,这才到了主院。
他一进屋,就看见自家主子,豪商王金发正懒洋洋斜卧着,手边放着一盏新鲜果盘,身后一个美妾正给他按肩。
“消息可打听出来了?”王金发说。
“回老爷话,今日起粮队确实络绎不绝,进了郡城,小的找管库房的人打听,入库的粮食确实多了二百石,说是后面还有。”老李一五一十说道。
王金发不屑地发出哼声:“姓古的书生倒是出息了!还知道给我玩起了攻心之策,区区二百石粮食,就能平息这水灾缺口?”
老李只当没听见,王金发虽说是一介商人,可家中豪奢,听说和都城里不少高官都有往来,一向不把郡守古元朗放在眼里。他也不吭声,只当自己是一块木头,听凭主人命令。
王金发阴沉着一张脸,吩咐说:“你去派人,到流民堆里好好探听,看看每日给这帮人发的口粮有多少。”
老李应是,低着头出去,只留下王金发和美妾在屋子里。王金发想想仍是气郁,这姓古的真是硌牙的硬骨头,他自己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还总挡别人财路!
美妾柔若无骨的玉手继续为王金发捶背,声音如黄莺一般婉转:“老爷何必郁气伤身?等老李的消息一来,不就知道了吗?老爷素来英明神武,不会出错的。”
王金发听得美妾劝慰,这才转怒为喜,也是,古元朗一个算腐书生,难道还能翻出天,真变出一堆粮食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粮商
长都郡内, 重灾区里只有零星的几块高地,山坡如同孤岛一般支楞出来, 给幸存的百姓留下落脚处。赶制出来的木船匆忙下水, 军士们划着小船前去接人。
古元朗提出的疏通水渠旁支的法子实在有效,水渠旁支或疏通或挖开,重灾区的水立刻宣泄过去, 加速泄洪之后,重灾区的水位终于降了下来, 心急如焚的望泗关守军们赶紧划船进去救人, 他们有不少人就是长都郡子弟。
被大水吞没数日的重灾区终于重见希望。解救出来的灾民们虽说侥幸捡回一条命, 可心里依然弥漫着前路不知何处的惶恐。这次大水,摧毁了他们辛勤盖起的房屋, 侍弄了一年的庄稼泡烂在了污水中。
好在还有热腾腾的豆粥和糖水慰藉着受伤的心灵。郡廷府的人手就地烧起了热腾腾的锅灶,在大人们的默许下,给刚救出来的灾民敞开了供粮。
困在重灾区,饿了数日的灾民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温暖的粥饭抚慰干渴的嘴唇, 饿到麻木的胃腹中也逐渐升腾起饱足感,糖水的甜蜜味道让人几乎想要落泪。终于是从水患中走出来了!灾民们纷纷痛哭出声, 衙役高声劝慰道:“哭什么哭?郡廷府得了郡王爷和皇子的帮助, 一定能有办法!先吃饭, 粮食管够!”
抹完眼泪,吃饱肚子, 在简陋的草棚里休憩下来,灾民们这才找到了一点踏实感, 这才敢合眼安睡。
郡廷府里, 一队又一队的车马载着粮食入库。南沧县和望泗关援助的粮食陆续进仓不说, 郡内其他县城的救灾粮也陆续到达。古元朗向其他县令直截了当挑明之后, 果然其他县城的救灾粮就开始陆续运出。
有了粮,郡廷府也就有了底气,毕竟银钱还可以赊欠,可粮食却变也变不出来。于是,衙役们又多了一个任务,走街串巷地在郡城内未受灾的高处吆喝:“郡廷府招工!疏通水渠,一天十文,一餐给两个面饼!”
收到粮食后,古元朗有了底气,存银也舍得花了,连夜给招工加了工钱。
郡城内,不少普通人家也都心动了。伍本就是其中一个,他阿爹去世得早,全靠阿娘给人洗衣烧饭养大,伍本大了过后就在城里酒楼找了个跑堂的差事,虽说仍不富裕,但比幼时家境已经好了不少。
一场水灾下来,酒楼全都关门,伍本和阿娘只能坐在家里数着存粮吃饭,眼看着家里吃的越来越少,银钱也越用越少,伍本坐不住,跟阿娘说:“阿娘,我打算去郡廷府做工,包饭不说,还能挣点工钱。”
伍本娘到底还是犹豫,老伍家里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去地下见他爹?
伍本劝说道:“阿娘,眼下如果水渠和堤坝不修好,这水灾迟迟不退,人没被水淹死,倒要饿死了!我看我们还得自救,想法子大家伙一起把水渠修好,才能过上以前的日子!”
伍本娘拗不过他,到底还是让他去了。
和伍本有一样想法的长都郡民还有不少。家家户户的根儿都在长都郡,不到万不得已,如何愿意搬迁?可要想留在长都郡,就还得自己想办法,去把这水灾扛过去。何况去郡廷府做工,还有钱拿?大多数长都郡百姓到底和伍本一样,手停口停。
郡廷府修复水渠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王金发在院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老李立在台阶下,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
王金发骂骂咧咧说:“这姓古的就算找来粮食,也找得不多!我看他倒还充阔气,给这帮没用的灾民发这么多粮,到时候发不出来,我看他这个圣人能不能装得下去!这古老儿……”王金发嘴里吐出一串不干不净的话,恶毒咒骂。
旁边美妾试探说:“爷,要不,咱现在开仓卖粮?虽不如押后卖赚得多,可现在卖也能赚不少银钱呢。”
王金发吹胡子瞪眼:“女人家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他阴沉着脸,长都郡刚发水灾那会儿,他不仅压住自家米面不再售卖,还高价收购了其他店的米粮,琢磨着要大赚一笔,他信奉的准则就是无贪不商!如果现在不能再加价卖粮,这次他势必血亏!
王金发小声念叨着,也不知道说给谁听:“姓古的也就折腾这几天,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见王金发脸色阴沉,美妾和老李都不敢言语,可他们心里却在想,如果郡廷府只是虚张声势,那怎么修水渠的队伍越来越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