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会这玩意,必然是要作诗的,赵郁一听嘴角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僵了僵,槐舟在一旁看得分明,本来无聊的开始打哈欠,这一见就控制不住咯咯咯乐了。
“赵案首虽内有乾坤,但不会写诗啊!”
槐舟促狭的声音让赵郁忍不住面露无奈,他婉言推拒了几次,可奈何池安热情的非要拉着赵郁去,赵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应下府试之后的文会之约。
四人作别之后,赵郁回家的路上还时不时叹口气,想到自己糟糕的诗文,总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立起来的人设摇摇欲坠,说不定等文会一过整个永宁县的举子都会知道本次县试的案首赵郁不会作诗的丑闻了。
槐舟原本飘在赵郁身旁,见他时不时叹一口气的可怜模样,心里也开始同情起来了。
“要实在不行,你就别去了呗。”
赵郁无奈的看了槐舟一眼,“我既已经答应哪能说不去就不去。”
说罢看着槐舟也跟着也愁眉苦脸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于是反过来安慰她。
“不必这么担忧我,我便是诗才不行,但勉强也能作几首中规中矩的诗来,大不了大家也只会说我写诗一般而已,人无完人,世上总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人。”
他看的开,写不出诗就写不出呗,怎么滴还能靠写诗治国不成。
第一百二十章
县试后的第二个月, 也就是时年四月便要举行府试,考出府试的举子依然称之为童生,等考过院试才能称之为秀才, 而县试府试院试的首名都称为案首。
赵郁这两个月依然过的十分充实,再加上他因为帮县里书店誊抄书卷, 很方便的借此阅读了不少科举读物, 尤其是有些私下流传并不摆在明面上的考试重点小册子。
时下文人大多不屑于这种专门划重点的图书, 甚至一度扬言此乃投机取巧之道, 十分唾弃这种行为。
即便朝廷屡禁, 但依然会有流传出来, 只是文章署名都匿名,让人想抓也抓不着人。
而那些人顶着朝廷的压力还敢出这种书最核心不过是市场需求足够多,科举当官的诱惑对于读书人有多大无需多言, 以至于发展到后期但凡与科举沾边的书都能被无数读书人争相购买,而这些小书店也因此赚的盆满瓢满。
赵郁对于这种书并没有抱有投机的想法,但也因为受店家的要求抄了好几本类似的书硬生生的记住了里头的内容, 从而发现这些记录重点的文章也并非都是投机取巧之物, 相反那些著书的人对于此道总有独特见解, 有些见解连赵郁都为之赞叹。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因为这段时间的被迫‘恶补’, 再加上赵郁的考棚金手指,在府试如期而至后他依然胸有成竹的踏入了考场, 开始了为期三天的考试。
三日后考院的学生陆续出来,依然能看到不少面如菜色的考生和被人抬出来的举子, 总之三天待考棚里对于任何人一个正常人而言都算是煎熬,而这样的煎熬他们未来还要经历好几次。
赵郁也出来了, 依然一身青色长衫, 头戴儒巾,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遭受过多的艰苦,整个人比旁的举子体面许多。
槐舟和赵母看到赵郁皆松了口气。
赵母是看到儿子面色还好松了口气,而槐舟是看赵郁完好无损而松了一口气。
对于槐舟来说赵郁没缺啥就是好事!
赵郁同赵母一起徒步回家,而飘在赵郁身旁的槐舟却没有说话,赵郁同赵母说完便状似无意转头,实则眼含担忧的看向槐舟,唇间动了动似乎无声说着什么。
槐舟看得分明,赵郁是顾忌母亲没有出声,槐舟却能懂他的意思,她微微摇头,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劫富济贫’的事吗?”
赵郁神色正常的看向前方,然而头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槐舟知道他在听,便接着道:
“那些被我接济的农人专门立牌供奉了我,而我靠着这些供奉能去更远的地方,但最近我发现我被困在永宁县并不是因为香火太少,而是就被困在这,不能去别的地方。”
槐舟一开始以为自己离不开永宁镇是香火太少,但随着那些人家每日不停的供奉,她依然在永宁县寸步难行,随之她渐渐反应过来不是她修为不够,而是她就是被困在了永宁县。
她有些气馁,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很影响她跟着赵郁升级好嘛!
赵郁闻言也是微愣,随后便趁着赵母买东西的空隙低声同槐舟道:“你能跟着我吗?”
槐舟点头,赵郁想了想道:“或许你可以靠我走出永宁镇,等过段时间我要去拜访老师,那时你便跟着我试试能不能走出去如何?”
槐舟闻言自然愿意的,甚至觉得赵郁说的很有道理,说不定跟着赵郁真能走出去呢,毕竟赵郁吃了她这么多槐花。
赵郁看着槐舟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距离考完府试后的第三天,放榜如期而至,赵郁这会儿带着槐舟坐在一旁茶楼的二楼上,开窗就能看到对面的榜文,同行的还有池安三人,四人都是来看成绩的,但更多的是相约七天后的文会一事。
池安家在永宁县算得上十分优越,家中经商在当地属于巨富之家,而大魏朝也并没有禁止商贾科举出仕,也因此池安是整个池家改头换面的希望。
这次槐舟依然借着身份的便利飘去看榜,果然不出所料,赵郁依然榜上有名,府试第一,是为案首。
而池安的小厮彼时也看完榜回来兴高采烈的恭祝在坐各位皆榜上有名,他家公子位列第二,而第一则是县试案首赵郁。
“恭喜赵兄连中二元!”
池安心胸宽广并未因为屈居第二而不悦,相反十分开心同党能夺得第一的桂冠,甚至还想着若赵郁能再得院试第一岂不是连中三元,那真是十分风光的事。
槐舟心里知道赵郁确实会连中三元,算是十分厉害的了,而他后来没有连中六元并非赵郁才情不行,而是基于自身寒门出身背后无人支撑的考量,并不想太过于突出而引人注目。
要知道赵郁科考那会儿正值成韩两王交手最水深火热的时候,而彼时若是出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两王的目光自然会聚集在赵郁身上,俩人八成会出手拉拢赵郁,但赵郁只有一个王爷却有两个,他们必然不希望如此出众之人到对家手里,那么最后遭殃的只会是赵郁。
他没有足够的政/治/资/本,根本无法和成王韩王对抗,最后只能成为权利之下的炮灰。
这是赵郁自己的考量,而作出这样考量时的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举子,却能将时局看得如此明澈,可见他心中自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城府。
对于赵郁来说,能连中小三元已经足够,再多便是过犹不及了。
因为池安不停地在赵郁耳边叨叨文会的事,说此次文会有上一届县试府试案首参加,更有院试第一,上届院试第一是被称之为永宁三才子之首的孙仲。
孙仲在这批学子中颇得赞誉,赵郁自然是不认识这个孙仲的,为了届时不失礼他还特意去书店借阅了孙仲的诗文集,确实有几分才气,这永宁三子之首的名头也是实至名归的。
赵郁自己写诗不行,便十分敬佩写诗厉害的人,这一本文集看下来,他心里对这孙仲更是多了几分好感,常言道见字如人,这见诗自然也是如人,赵郁还同槐舟说这个孙仲胸有气魄,未来必然有所成就的。
槐舟回忆了一下,《大魏首辅》的故事中确实有提到一个叫孙仲的人,昭明二十六年二甲进士出身,比赵郁晚了三年,后来被外放做官也因此避免了京中风云之事,稳扎稳打的做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更是在后来赵郁被韩霏雁陷害时出手相助过,只是彼时他还只是个人微言轻的知州,终究抵不过韩王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