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如实回答。
“回师叔的,春生哥哥的脉相是…滑脉。”
苗无根点点头,叫他起来,把冯谢君叫过来坐下,把着手教他道。
“君儿不是想跟着师娘学些医蛊之术么,今日就先教你认一个特别的脉相,来,伸出三指,先轻放在你师兄的腕上,然后再慢慢用点力压下,如何?”
冯谢君的蓝眼睛转着,再用手指认真感受思索了一会儿,答复道。
“春生师兄的脉博好像有一粒小珠子在滑跳,师娘,这便是滑脉吗?”
苗无根也是点点头,叫姜半夏解答。
“小半夏,你对君儿说一说,这滑脉常见于哪些疾证。”
“指下脉相如盘走珠是为滑脉,常见于痰湿重,实热,食滞的疾证。”
这一回苗无根却摇头了,拿了根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空碗,说姜半夏漏了一样。
这时姜半夏的脸色又变得很古怪,他看了看春生,被把脉的本人更是满脸疑问,于是姜半夏又去看苗无根,却见苗无根脸上像个恶作剧马上要成功的人一样,正带着憋忍的笑意看着冯谢君。
于是姜半夏也去看冯谢君,只见这小美人眉头皱起,一双蓝眼睛冷下来,仿佛这个没有学过医术的人已经知道他故意漏说的是什么。
“滑脉,还有…还有妇人胎妊,春生师兄的脉相,三部冲和,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神门穴处脉博亦是缓滑冲和来往流利,好似是…是喜脉。”
陈最听了大叫道。
“喜脉?!”
“我有不凡的孩子了…我有不凡的孩子了!”
春生脸上的笑容仿佛一朵慢慢绽到极盛的花,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他低头摸上自己的肚子,不敢置信里面有着一个小生命,他太高兴了,连冯谢君的手指还搭在自己的腕上都忘了,几乎是跳起来般离开了那木墩子,对苗无根恳求道。
“师娘,能不能,不,求你了,马上帮我给不凡写信,叫他回来,告诉他我没有死,而且有他的孩子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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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春生师兄》
第四十章
有了身孕这件事,竟叫春生本人如此高兴,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陈最直言不讳,问他这个叫“不凡”的是谁,春生虽然回答时脸上有些羞红,但仍笑着大大方方承认道。
“他是我相公,名叫卓不凡,原是我师弟。”
春生带着叫人艳羡的天真幸福,将自己和卓不凡的事讲给两位贵客听,陈最这株空心莲听了没有多大想法,只觉得这不过是桩贸贸然的年少情事,倒是卓不凡的出身使他有些激动,没成想这枪魔躲在这不归山里,收了这么些不得了的弟子。
“你们这深山老林好不热闹呀,一个毒痴一个枪魔不算,竟还藏着武圣的两个外孙,一个是西域魔教的圣子,一个是胶东卓氏的单传,那你这相公卓不凡功夫怎样,比之小道,熟高熟低?”
陈最是剑仙嫡传,春生虽与他只交手一二,但见他扛人登山,面不改色,如履平地,便知功夫至少比卓不凡初来时要厉害不少,然而春生哪里能叫人看不起他相公,于是有心偏袒,谎道。
“那,那当然是我的不凡相公要高一些。”
陈最听说卓不凡比自己厉害,更是激动难耐,又问道。
“和春生公子你比呢?”
“那自然还是我厉害,嘿嘿,毕竟我可是大师兄。”
“也是,若是同辈中有比春生公子还厉害的,倒叫人不可思议了,等你相公回来,请务必让小道与他切磋一番!”
“这…好说,好说。”
苦楝树下,只有春生和陈最还能轻松的开口说话,其余几人都因他的这桩喜事起了遐思,姜半夏对春生的一见钟情,早在刚才瞧见冯谢君在背上吻他时便心灰意冷了,此刻见他不仅与人私定终身还有了身孕,倒不再有太多伤心,反而好奇不已。
毕竟能遇上和自己一样是肉观音身子的人已是奇迹,而这人竟还靠这样不男不女的身体怀上了孩子,不说这特别的身子,仅仅作为一个大夫,姜半夏就对春生的情况充满了好奇,更何况他因为中了只能靠怀胎产子才能解毒的结珠蛊。
自懂事起,受孕生子这个概念便一直萦绕在他命运的头顶,时不时就会来纠缠刺挠着他的心,而在离十八岁的终点愈来愈近的现在,逼他做出选择的压力也愈来愈重了。有时他被陈最压在身下时,好几次都在使他混乱癫狂的情欲快乐里,用双脚圈住那株空心莲的身子,在心里默喊着“陈最道长,请射在我里面,我想要孩子”。
可是他太懦弱胆小了,既害怕自己那愈来愈近的死期,也怕这样残缺的身子经不住生产之苦,更害怕怀的是个没法靠怀胎产子解毒的男孩,姜半夏一副善良心肠生得太脆弱了,承受不了一条无辜性命因他想活而早早夭折。
姜半夏怕自己死,也怕别人因他而死,他怕这怕那,人生好像卡住了,时间浸没着他不停的穿透他的身体淌向前方,可他却卡在原地,害怕得动弹不得。他因懦弱而失去相信自己的勇气,因此无法自己挣脱,只渴望着有人能推他一把,他从前以为这个人是陈最,可陈最不是来救他的,是来从他身上讨债的。
他这颗苦涩的莲子心和那株空心莲的孽缘,都因一个叫任兰生的人说出的一句话,周围人就将他们两个的命绑在了一道,陈最无心无意,任人拨弄飘流,而姜半夏轻弱如浮萍,身不由己,他们两就这样听任旁人的安排,从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硬生生变成了无论吃住行都要在一起的一对人。
最可笑的是,关于决定了他们命运的这个任兰生到底是否存在,还是一个疑问。
武当山上的金殿里供着一尊会说话的真武大帝像,据说有一位从唐末活到现在的真人不吃不喝住在这尊神像里,这个真人就是任兰生,武当山的人都唤他兰神仙,然而从没有人见过他。据说前朝有位道士想把这尊真武大帝像砸开,看看里头到底有没有住着个活神仙,然而他才在那神像的眼睛上戳出一个洞,一道天雷便劈向金殿使他当场毙命,自此之后,凡是山门内只要心里对兰神仙存在抱疑的道士,都会遭遇或大或小的灾厄,再无人敢动那尊神像的主意。
到了前朝末期,更是只允许掌门一人入金殿侍奉,其他丛林道观各派一位长老驻候在殿外,与武当山掌门一同谛听真人神谕,这规矩传到现今,仍未有变。
上回靖安帝想去参拜这位兰神仙,就被剑仙以及十方丛林的一众老道士们一起严拒在殿外,硬闯这武当金殿便是同九州十方所有的道门为敌,即使李后存是皇帝,也得掂量掂量这后果,好在他于殿外得了兰神仙的一道神谕,命他去不归山寻白蛟之子,武当山才有幸与朝廷免了一场是非。
皇帝李后存是极幸运的,头一遭来便听到了兰神仙显灵开口下了神谕,五百年来,这位兰神仙说出的口谕不足十句,许多武当掌门在金殿里穷其一生也未听得一句,剑仙晋迟青算命好的掌门,迄今已听得三句,头一句使他收了陈最这孤儿为唯一的徒弟,第二句使他下山为这徒弟找到了姜半夏,第三句便是皇帝李后存得的。
姜半夏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样红尘俗世中最无关紧要的渺小人儿,怎么会被那兰神仙的尊口提及。
他们说任兰生这位真人本也是个道士,黄巾军的张角的一些蹩脚道术便是从他那里偷学的,据说任兰生在东汉末年便修成了不老不死之道成了一名地仙,后又经数百年的修行历练,攒下的功德早够他升入天庭做天仙了,只是为了等人,因此仍留在人间做个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