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师兄》
第八章
冯谢君从这苗无根嘴里听到太多令人震惊的事实,江无心?爱上自己的亲哥哥江无涯?
他还未从竺远和尚是自己叔外公的事实里反应过来,却见那仰躺在石案上的苗无根已经两手圈住自己师父的脖子,一条腿也架上了竺远的腰,那画面就像玄怪小说里的妖精勾引和尚要吸人精气那样。
见方才竺远写信时的情态,想必对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人很是嫌弃,哪知竺远听到苗无根这索吻的无理请求,并没有一掌将人拍飞,反而一把拽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真的作势俯身下去要亲他。
把人一把推开的反倒是苗无根,他用袖子遮住自己面庞,要去抢那张被竺远夺去的人皮面具,恼声道。
“还给我!”
那声音不再是掐着嗓子学女人的怪声,是挺正常的男子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竺远却一把抓住苗无根伸来抢面具的手,将人拉到怀里,轻松掰开那挡在苗无根脸上的紫色衣袖,低头吻了下去。
冯谢君心里大喊一声“我的妈呀!”,十指张开捂住了眼睛,一个老和尚亲一个假娘们,这场面真污了他一个孩子的眼睛。
他在指缝里瞪大蓝眼睛偷看,因为被竺远的光头挡着,也不知到底是怎样亲的。亲完后竺远就松手将人一把推开,人皮面具也丢还进苗无根的怀里。
只见这疯疯癫癫的娘娘腔突然安静的呆站着,也不戴上那刚才抢得着急的人皮面具,只面色通红的用手指捂着自己的嘴失了语。若是细看,那唇上还留着一圈牙印。
这回冯谢君总算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想不到这苗无根容貌并不古怪,他五官长得清秀柔美,肤白若女,看他与竺远同辈,年纪应当在四五十左右,看上去却同及冠的青年一般,皮肤细嫩没有一点细纹褶子,也不知用了什么奇门玄术来驻颜。
他本该算是个美人的,偏偏有一道从左边额角斜纵至右腮的大刀疤,像一幅花草画被人用粗劣墨迹从头到尾划上了一笔,把好好的一幅画全毁了。
苗无根回过神来,赶忙用袖掩着面将人皮面具重新戴好。
这边竺远亲完后就呸的吐出嘴里唾沫,又拿过石案上的茶水细细漱口,冯谢君以为是自己师父嫌弃那苗无根,却见竺远唇色暗暗发紫,竟是中毒之相。
“快把解药给我,别折腾那劳什子面具了,左右我不会喜欢你的,你无论丑美在我眼里都一样没用。”
竺远朝苗无根不耐烦的伸手讨要解药,苗无根戴好了那纸扎人似的面具,一边把一粒小药丸掏出放在竺远手心,一边啐道。
“呸!臭男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是喜欢你,可哪个说我是为了你江无心才成天戴着面具的,我是为了叫自己不想再伤心,你懂什么,这样好的面容被划了一刀,哪个女儿家不会伤心一辈子。”
苗无根这时说话又掐起嗓子学着女人腔调,竺远只骂了他一声“把自己当女人的疯子”,服下药丸懒得去搭理他。
冯谢君虽然不像苗无根那样把自己当成女人,但也能理解他方才的话,若是换了自己这张引以为傲的脸被那样划上一刀,他也会一辈子耿耿于怀的。
竺远服下那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后,突然吐出一口黑血,这苗无根行事诡异,是歹是好一时难辨,冯谢君深怕竺远这时出了事,留自己一人和这怪人在这抄经洞里对峙,于是殷勤上前,扶住竺远,作焦心状担忧道。
“师父!你无事吧?”
这回连竺远也被骗了,一张好看至极的脸,骗起人来实在叫人难挡。
竺远见冯谢君被自己扇了巴掌的脸还肿着,嘴角流着血来关心自己,倒有些对为自己对这样一个小孩发怒有些过意不去了。
“为师并无大碍,刚才已把毒血吐出。君儿切记,不要随便碰这个人。”
原来那苗无根是个毒人,全身体液无论眼泪、唾沫、血水皆含剧毒,只因他母亲是苗疆五毒教的蛊母。这蛊母其实是用活人炼成的一种蛊鼎,自出生起就要被泡在百蛊池里以蛊毒为食,待得长大见了月事,便要与寨子里抓来的野汉不停交合。
那些男子被种下烈情蛊后,金枪难倒,见洞就插,猛虎扑食般压在蛊圣女身上后,往往坚持不到在她体内出精播种,就被毒死在她腹上,百余人里有几个体质奇特的才能活着完事,而能使得蛊母怀胎产下活子的更是万中挑一。
苗无根便是那五毒教的蛊母产下的蛊子之一,像他这样诞生的孩子,女的叫蛊母,男的便叫蛊父,也要同他母亲一般,出生就被抛入百蛊池里,若是能活到出精之日,便要不分日夜的在女子身上耕耘播种,直至有女子能怀孕产下像他们一样的新一代炼蛊人鼎。
竺远还以江无心为名时,曾随哥哥江无涯行走江湖,那时江无涯二十二岁还不是武圣,江无心更是只有十六岁,然而侠客岛的江家兄弟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少年英雄。
江无涯行走江湖是为行侠仗义,心系天下苍生,而江无心入江湖只是为了自己哥哥江无涯一人,那段日子当真是鲜衣怒马春风满面,少年心志唯只手拿云剑挑月,好不快哉潇洒。
摧毁五毒教炼人鼎的寨子,在那里救出苗无根,只是他们兄弟众多义举中的一桩,却成了江无心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竺远将旧事重提至此,便不再说下去了,只催苗无根快治人。
“贱人,拿了好处好不快过来替人治病。”
“哎,你头回邀我来你这抄经洞,一杯茶不给我,连叙旧也小气。”
苗无根虽然这样抱怨,却还是乖乖照竺远的话,拿出一幅薄如蝉翼的黑纱手套戴上,对冯谢君招招手,叫他到石案边坐好。
苗无根一边替冯谢君把脉,一边又与竺远攀谈闲聊起来。
“想不到奴家几月未见江郎,江郎竟又多收了两个弟子,还是江无涯的两个外孙,怎样,这两个娃娃和你那亲亲哥哥像吗?”
竺远抱拳靠在一边石壁上,许是见了故人,又许是春生不在,他面如刀上薄霜,一丝人情味也不装了,卓不凡无人时那副冷漠倨傲的样子倒与这位叔外公有些相似。
竺远冷哼一声,“像个屁,一个假君子,一个真小人。”听语气,看来真是忍了他们两个兄弟许久。
苗无根一听却乐了,“哦?那奴家眼前这只漂亮的小波斯猫是假君子还是真小人?”
竺远不答,苗无根已知答案,冯谢君尴尬委屈的轻轻叫一声”师父”。
“那么,现在真小人在看病,那位假君子人又在哪,也不给奴家介绍认识一下。”
“干你屁事,你只需给我把他治好。”
“你不说我也猜的到,必定是留在你那金屋里,和你藏着娇儿春生待一块呗。江郎真是好狠的心,奴家与你这样的交情,你却把那捡来的白子藏了十五年,一眼都不叫奴家瞧一瞧。”
“你这种天底下最龌龊的脏东西,只会污了我家春生的眼睛。”
冯谢君心里对师父的这番话很认同,苗无根听了却突然发起火来,声音又变回本来的男声,虚搭着冯谢君命脉的手指一下子用了力,像是要把冯谢君的腕子掐断了。
冯谢君哎呀哎呀的叫着,这两位前辈却不理他,自顾自的拌嘴。
“我家春生?江无心,你早觉得你对那白子好得不正常,你他妈的该不会养着他要老牛吃嫩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