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

卓不凡丝毫没有犹豫，锃的一声寒剑出鞘，春生还没来得及阻止，卓不凡已单手把上峰剑抽了出来，铡刀般横在了苗习人的脖子上，低喝道。

“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让他假扮成女子的！”

卓不凡这话提醒了春生，他们方才是在院中小声谈论的，苗习人一直在这屋里是如何得知的，春生一时也不敢贸然去将卓不凡拉开，看苗习人如何回答。

她那被烧毁的恐怖面庞上被印了几行墨迹，看上去更令人悚然，她对着贴颈的寒刃，不惊不怕，只龇出两排冷白的整齐牙齿，开始疯笑起来，春生没见过她发疯的样子，吓得往后畏缩了半步。

卓不凡抓着她蓬乱头发，将她的脑袋往上提着往那剑刃上凑，警告道。

“别给我装疯弄傻糊弄过去！刚才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还会相信你是个真疯子么，快说，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苗习人确实不是真的疯子，自从发现人们对疯子的事都格外宽容后，她便开始装疯，为自己免去了不少麻烦，她有心想与这两少年合作，因此才与他们正经说了许多事，现见自己发疯不管用，便也不装了，她眼珠往上睨着卓不凡，龇牙笑着挑衅他，赌他没这个胆。

“年轻人，你以为练了副好拳脚，拿了把好兵器，别人就会怕你么？你知道为何江湖乃至朝廷都没人敢动我们药王谷的人，因为我们既有救人的本事，而杀人于我们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苗习人阴恻恻的说完便吹起了口哨，只听哨声幽幽，不一会儿，卓不凡就感到自己装着义眼的左眼眶里一阵异动，好似有什么虫在他的眼眶里蠕动，这感觉太过意外恶心，卓不凡不禁啊了一声，松了抓着苗习人头发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不凡，你的眼睛里有虫爬出来了！”

隔着桌子春生也看得一清二楚，一只绿色的小甲虫从卓不凡的义眼内侧爬到了眼眶外，趴在他漆黑的义眼上，有些似田间常见的金龟子，却小得多，只有米粒那么点，那便是苗习人先前放置的通通虫。

用手在义眼上一摸，那通通虫便又钻回他的眼眶里。

“它，它又钻进你眼睛里了！”

春生也过来帮忙，着急提醒他，卓不凡拼命揉着左眼，可他只能感受那虫子在自己眼眶里爬动的恶心触感，却怎么也抓不住它，正当卓不凡慌乱急恼间，只听哒哒一声，那颗义眼从他的眼眶里脱落，掉在地上。

哒哒哒哒骨碌骨碌

那逼真的假眼珠在地上弹起几下后滚到了门口，它掉落滚动发出的声音使整个屋子都安静了，而他的主人，卓不凡也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左眼，丢了剑，踉跄着后退到另一边。

“不凡，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春生走到门边捡起那颗眼珠想还给卓不凡，可对方却低着头，声音都在发抖，叫他不要过来，好似春生手里拿的不是他的义眼而是一把毒刃。

苗习人吹着口哨，将那通通虫召回自己的指尖，对着卓不凡狼狈懦弱的样子不客气的笑起来。

“呵呵，是怕心上人瞧见自己像半个骷髅一样，左眼空空黑黑一个洞么？我没看错，你这冷面麒麟官倒真是爱他。”

她说的话阴阳怪气，也不知是嘲笑还是赞扬，方才被卓不凡那般粗暴的将头按在桌上吃了一嘴墨水，她可不是什么老好人，虽还想与他们合作，也决计先要叫这无礼的后生吃些苦头才能满意了。

于是苗习人杀人诛心般对卓不凡在意的心上人说道。

“是呀，小白子，你可千万别去看，看了恐怕你就对你这小相好爱不下去了，我知道你还喜欢床上躺着的那个小美人，我劝你这两人中还是选那小美人的好，现在他脸上只是一个黑黢黢的洞，以后没了眼球旁的筋骨撑着，左边的上半张脸就会慢慢萎缩凹陷，愈来愈丑，不如现在就与这独眼断了的好。”

春生听了苗习人挑拨离间的话，生气道。

“习人前辈，我和不凡是在观音面前结了发的夫妻，我怎会因为这么点事就抛弃自己的丈夫，再说，不凡就算左边脸全毁了，只有半张脸也比常人要好看得多，习人前辈你不也是么，虽然整张脸上都是疤，可仍然有人愿意与你结为夫妻，生下了小半夏啊。”

苗习人没想到他会说到自己身上，她不知多少年没有用手遮掩过自己的脸了，可这一刻她却情不自禁的想掩盖住自己丑陋可怕的面容，意识到自己差些就显露了脆弱，她立刻放下手，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有人愿意与我结为夫妻？哈哈哈，没有人！就是因为这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对着我这张脸硬起来，所以我才研制出了这世上最厉害的金枪不倒丸，半夏他没有父亲，那不过是一个愿意借种给我解蛊的傻子罢了！”

春生汗颜愕然，苗习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说出了自己最不该向人展露的丑事，她冷哼一声，又恢复成方才那般阴恻恻的模样，对春生说。

“所以，你知道么，一副好皮囊有多重要么，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呸！见色起意才是人心，你现在说得冠冕堂皇，他日你这小相公的左脸真的变丑了，你真能保证自己能坚持初心？”

春生呡了呡嘴，手里握着卓不凡的义眼，认真想了一会儿。

“将来的事，将来的心，即使这事这心是我自己的，我也确实不能保证，不凡，若是你真担心我会嫌弃你，那你现在就把我两眼弄瞎吧，这样，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现在好看的模样。”

他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回答，且不是油嘴滑舌，而是做了艰难斗争，真心实意的决定了。

苗习人见春生竟宁愿瞎眼也不愿自己和卓不凡之间有任何一丝嫌隙，这样坚定诚挚的爱刺了她的眼，痛了她的心，一时间，这两个少年的爱在她眼里成了这世上最碍眼的存在，她本只是要让卓不凡吃些苦头，现在却因为春生的话较起了真。

她好像和人打架打到无计可施了，把手里不该扔的东西也朝人扔了出去，盲目又恼恨的说道。

“呵呵，那你可真是情深义重呐，不过，你知道么，你的这位小相好心里的龌龊阴暗么，他明明知道皇帝来芙蕖县要杀了你师父，却对你只字不提，你猜他为何如此？”

卓不凡听到苗习人把这事说出，心里一下子拔凉了，他都不敢抬头去看春生的反应，苗习人心里痛快的看着两人，哪知春生只是稍稍惊讶一下后便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凡想杀我师父不是很正常么，我师父把他眼睛弄瞎了啊，换做任何一个人，肯定都要恨啊。”

“春生？”

卓不凡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以为会是一个隔在两人之间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却被他的白玉小菩萨这样轻轻一跳，跃了过去，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跨过了这个深渊，来到自己身边。

卓不凡抬起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春生，对方拉过他的手，将那颗义眼放在他手心，又望见他左眼上的黑洞，心疼得眼睛泛红，可仍对他温柔的笑着，压低的耳语声有些哽咽。

“不凡，我知道你委屈，你放心，等师父出关了，我一定要叫他给你道歉，啊！我看出来了，习人前辈，你是在挑拨离间呢，哼，我和不凡才不会上当的！”

春生紧紧的挽住卓不凡的手臂，对苗习人喊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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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和家庭都太忙了，这里又忘记放了，微博已更新至第138章了

第九十五章

《春生师兄》

第九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