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才卓不凡在城墙上自己握着上峰剑向皇帝求他解除与公主婚事时留下的，包扎完不过半个时辰，又被卓不凡交错着划了一道新口子，春生看着他手心上的伤口血肉翻开，鲜血淋漓，一边拼命咽口水一边红了眼眶心疼不已。

“小伤罢了，快喝吧，待会就干了。”

卓不凡将手递给他，春生一边皱眉说割这么深一时半会哪里能干得了，一边还是忍不住，小心的握住卓不凡的两根手指，像小动物喝水般，低下头，对着那不停流出鲜血的伤口伸出舌头舔吸起来。

因为怕卓不凡疼，春生舔得的动作很轻很慢，可这样又来不及把流出的血全部及时舔光，许多都顺着卓不凡的指缝和手腕流了下来，春生怕浪费，吮一下伤口，又慌忙去舔那些流开的血，捧着卓不凡的手，喝得又忙又乱。

卓不凡被他舔得很痒，憋着笑，静静的不动，看他的小菩萨手忙脚乱的喝自己的血。

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说自己要喝血解饥饿，卓不凡定会觉得这人是个恶心的怪物，可这件事放在他的春生娘子身上，他就只觉得可爱好玩，好像将食物放在自己手心喂什么小动物一样，不过这食物是他的鲜血而已。

然而，想到冯谢君一定也喂过春生血，卓不凡脸上温柔的笑意就冷了几分。

“我的血，和他的血，谁的更好喝？”

忽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春生抬起脸，嘴边血红一片，好似偷吃了桑葚把嘴染红的傻兔子，他眨了下自己的棕红眼睛，开始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让人为难的问题才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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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春生师兄》

第八十一章

谁的血更好喝？

直到卓不凡向他说出这个问题，春生才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和自己一样，为这次重逢而纯粹的感到幸福。

能再次见到卓不凡，春生高兴得忘乎所以，只顾着开心，完全没有想到卓不凡离开前自己和冯谢君还只是简单的师兄弟关系，如今突然重聚，自己和冯谢君这一目了然的关系变化，对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卓不凡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想到之前冯谢君为他和卓不凡偷偷私定终生和自己生气冷战的时光，春生便慌了。

他慢慢放下卓不凡的手，虽然手还握着对方的手指没放开，可目光却垂了下去。

“不凡…我……”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卓不凡忽然开门见山的质问，一下子让春生心里的愧疚感变成了罪恶感，卓不凡的声音很冷静，甚至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看着他喝血的温柔微笑，可春生竟听得有一丝害怕，他怯怯的答道。

“我也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喜欢上君儿了，不凡…”

卓不凡刚才还自欺欺人的强行劝慰自己，在心里说着这种境遇不过就是杀个冯谢君便能解决的小事，可此时春生声音里的愧疚，又引起了他想要对春生声讨和质问的冲动，他深深吸了口气后，还是努力再维持出一点笑容，尽量把这种无法忍耐的声讨做得温和些，问道。

“那，你还爱我吗？”

卓不凡压抑住妒火和被背叛的嗔恨，只流露出可怜的幽怨，春生听到卓不凡怀疑自己不爱他了，立刻抬起头，紧紧的望着他，几乎快哭了一样，拼命的对他表着自己的心意。

“我当然还爱着你啊，我一直爱你啊！不凡，我知道你一定为我喜欢君儿而不开心了，君儿之前也为我和你背着大家私定终生的事闹了我很久，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嘿嘿，反正我既是男子也可以算作女子，女子的我嫁给你作娘子，男子的我娶君儿作他丈夫，如何，这样是不是很公平了。”

听着他荒谬的理论，看着他自以为聪明的天真笑容，卓不凡脸上温柔的笑变得越来越苦。

卓不凡在心里一边努力的告诉自己快闭嘴，可他越是为了不舍得让春生为难而拼命忍让，心里面就越是觉得自己委屈。

你知道么，这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你，你知道我过得有多痛苦么！我没有一天不为了想你而在折磨我自己，可是你呢，有想过不归山之外，有一个爱你的人为你在痛苦吗？你肯定没有吧，和冯谢君在一起卿卿我我的，一定开心得没有空想我这没用的罪人吧，你若是知道我的痛苦，怎能这样轻松简单的说什么公平…，你怎么可以把同时爱上两个人这样伤人的事如此敷衍荒谬的就接受了……你怎么可以……

卓不凡看着春生想要让自己也和他一起一笑了之的模样，他心里便愈发的意难平，简直为春生没有和自己一样痛苦而怨恨起他了。卓不凡从春生手心抽出自己为他而流血的手，用这只手，拨开他披着的竹绿长袍，看着他雪白的身体上满是别人留下的痕迹，从脖子，锁骨到胸口，还有那一片狼藉的腿间。

卓不凡在他身体上用手轻轻摩挲着冯谢君留下的每一道痕迹，一想到这些痕迹都是春生自己默许甚至可能是主动讨来的，卓不凡便再也忍不住心里那些愈来愈汹涌复杂的感情。

他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孩子，没有说放下便放下的能力，也没有说往后再说便这能不去多想的自制，而他那具有自毁倾向的冲动性格，最后，还是让他把话说出了口。

“公平？那你有想过，如果我和他，在爱你的同时还同时爱着另一个人，你能接受吗？你能笑着接受我带着和另一个人欢爱后的痕迹来拥抱你么……”

卓不凡一边说，一边看春生为他的话慢慢睁大一双棕红的兔眼睛，果然，他就知道这山中的单纯精灵根本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显然自己的话让他傻了，卓不凡看他的反应便知春生不是因为轻浮放浪而同时去爱两个人，他本身就不是能够去用世俗定义来规训的存在，他是山中天真烂漫的精灵，随心而动的回应别人对他的爱罢了。

卓不想说的，可还是忍不住在本该一切都美好的重逢里提这些扫兴的话，可他停不下来，甚至看到春生越来越茫然无措的样子感受到了一种报复成功的痛快。

“现在是冯谢君，之后呢，你会不会再爱上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呵呵，将心比心，你真的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卓不凡摩挲在他锁骨的手忽然掐住了他血迹未干的脖子，春生只难受得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吟，却没有做任何挣扎，连手都没有抬起来一下，只是看着卓不凡，看他两眼发红，可是泪却只有孤独的一行，他这时才想起他的左眼因为自己而被师父竺远弄瞎了。

不凡他瘦了好多……

春生终于从重逢的狂喜中回过神，看见了卓不凡这些日子为自己而受苦的种种蛛丝马迹。

“将心比心”四个字，使春生立刻泪流两行。

他曾想到他可怜的小狗相公会为自己的死而痛苦，所以他复活后第一件事就是托会写字的人给卓不凡写信，他料到了卓不凡的痛苦，却未曾想到他痛苦至此种地步，若是自己知道卓不凡承受着这般痛苦，他必定会带着自己所有的勇气，下山冲去人间亲自去找他，而且他竟从没有想过卓不凡和冯谢君会同时爱着其他人的可能，他一想到他们去爱别人，便心里绞起来。

“对不起…不凡，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都怪我…我太自私了，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是那么坏，那么龌龊的人，可我真的好喜欢你们，怎么办，我根本不配喜欢你们，你们都这么好，都值得别人全心全意的只爱你们一个…可我…”

春生人生头一回觉得自己是这样不堪，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值一钱，不值一爱，也不配去爱别人了，他的泪一滴滴落在卓不凡掐着他咽喉的手上，几乎烫到了卓不凡，卓不凡赶紧松开了手，他已经后悔不堪。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样痛苦，我不是在责备你没有和我一起痛苦，怎么不是呢，我明明就是恨他没有跟我一样痛苦，才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卓不凡你这个畜生，怎么能让他哭，怎么能害这样好的人去心烦意乱。

卓不凡看他刚才还像一只开心得蹦跳转圈的兔子，现在却发着抖，连看自己的勇气都没了，低头缩成一团，哭着骂自己是个龌龊的人。

他立刻懊悔不已，心疼不已，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同春生一起哭起来。

“不怪你，是我刚刚疯了，春生，我的白玉小菩萨，不要哭了，我怎么能让世上最干净最好的人骂自己龌龊呢，我真是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