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葛这样普通的名字倒也不要紧,毕竟这里?距离大晟路途遥远,讯息不便,这种不要紧的信息不会有人留意到。

可她手中?又握着宁王的那?封信。

当时带来那?封信她就有些犹豫,毕竟若送出这封信,缥妫使者过去大晟的话,自己还在人世的消息必然?暴露了?。

但是这一路走来,她心思已?经动摇,心里?明白若是能促成缥妫和大晟的结盟,并让缥妫开?展和大晟的互市,对缥妫大有助益。

她这么?想着间,大家?已?经包扎好伤口。有四五个族人受伤比较重,其?他多为轻伤,大家?身体强健,倒是也不太在意的样子。

一切包扎妥当,大家?便处理这些狼的尸体,一个个纷纷上前,割开?狼的心口处,去吸食狼血。

姚老爹对青葛解释道:“这些狼血对我们身体大有好处,新?鲜狼血可以喝,我们还会把?狼血装起来腌制药草。”

青葛倒是知道这个风俗,也知道这温热的狼血可以益气养血,可以除毒排脓,更可以让疲惫力?竭者恢复体力?。

她也学着大家?,揪住了?一头还残存着余息的狼,拿出来一把?纯银的匕首,对准了?这头狼的心口,割开?,待到有血汩汩流出,便用嘴对准了?那?温热的鲜血。

据说?靠近心口的血是最新?鲜干净的,也是最有效的。

她微合上眼睛,一口一口地啜饮。

她以为会很腥,不过并没有,或许是因为这些血是从开?口处直接滑入口齿中?,她没闻到腥味。

青葛感觉温热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自己的肠胃,仿佛一股暖流注入身体,很快,翻涌的热浪便在身体内弥漫开?来,就仿佛她汲取了这头野狼强悍的生机。

她在凛冽朔风中缓慢地睁开?眼睛,却见银装素裹,盈空飞舞,风卷雪花,漫天?皆白。

她望着这无垠的霰雪,品尝着温热血液温暖四肢百骸的滋味,心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酝酿升腾,会感觉灵魂深处似有某种力?量被?唤醒,仿佛感觉到了?大地的脉动,听到了?这片土地来自远古的战鼓。

这一刻她分明地意识到,她确实是出生在这里?,她曾经娴熟这里?的语言,曾经大口饮过这里?的狼血,而她的父亲也是葬身在这里?的。

于是胸口便涌起澎湃的情绪,甚至激动到眼眶都开?始湿润起来。

她喝了一个饱足,这才放开?了?那?头狼,擦拭过嘴唇,重新?整理了?行囊。

姚老爹递给她一根晒干的草,让她咀嚼之后咽下,他解释说?这是去腥的,也会防止喝了?狼血后生病,他们喝了狼血后都会吃这个。

青葛便也学着他们,放在口中?嚼着,这应该是当地一种药草,可以去血腥气的,也可以防止野狼身体自带的一些毒素。

这时,众人咀嚼着那?药草,便开?始拿了?囊袋,他们用刀子割开?地上的野狼身体,用囊袋来取狼血,几乎将所有空了?的囊袋都灌满了?,他们还在囊袋中?也放了?药草泡着。

最后还用麻绳将那?些狼的狼爪子捆绑起来,t?然?后大家?拖拽着往前走。

其?实风雪中?赶路本就艰难,再拖拽着这些狼的尸体便更难了?,不过显然?这些狼肉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吃食,他们不可能放过。

青葛也和他们一起拖着狼的尸体,大家?迎着凛冽的寒风,一脚一脚地往前走,这时候狼的血迹已?经凝固并僵硬起来。

于是青葛会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他们汲取了?狼的活力?生机,他们可以活下来,而那?头狼会死去,一鲸陨而万物兴,天?道循环,生死相继。

她仰起脸,望着那?茫茫苍穹,看着片片飘落的雪花,心想,这就是这片大地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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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终于在第二日晨间时跟随这行人抵达了?他们所居住的村落。

这村落位于一处山岭下,一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岭被?白雪覆盖着,大地一片苍茫,唯独那?村落依山而建,为这莽莽雪地带来几分人气。

此时正是晨间,有缕缕炊烟袅袅而起,这让跋涉了?一夜的人们几乎眼眶发热,大家?激动地道:“到家?了?!”

青葛听得这话,侧首看了?一眼身边那?族人。

他喉结颤动,胡子也跟着颤,显然?是极喜欢。

果然?,有家?的人真好,在踏过冰天?雪地,经历了?生死危机后,可以看到家?中?的袅袅炊烟,可以大喊一声到家?了?。

村子里?的人也发现他们回来了?,不少人都出来迎接,老人女人和孩子,大家?欢天?喜地的。

归来的猎人被?族人簇拥着走入村落,青葛看到,这边的房子多是土坯和木头所造,上面有着斑驳的纹理,屋顶覆盖着厚重的草席,如今因大雪,那?草席上也覆着一层雪,像是戴了?白帽子。

青葛被?姚老爹带入了?他的家?中?,并被?安排在了?他儿媳的房中?,那?是一处简陋的土坯房子,房子中?有一处壁炉,壁炉中?燃烧着篝火。

姚老爹儿媳叫兰姑,兰姑脸蛋红扑扑的,健壮热情,她拿了?自己的旧皮衣出来,用力?地拍打着皮衣,又用手比划着和青葛说?话。

青葛听不懂她说?话,不过明白她的意思,她要把?那?皮衣给自己穿。

青葛自己的皮袄也很暖和,但是经历了?这风雪后,有些地方已?经发潮了?。

她谢过兰姑,将那?皮衣穿上,上等好羊皮做的,很暖和。

很快兰姑端来了?一个大陶碗的热汤给青葛,看上去这汤熬煮了?很久,金黄色的,上面浮着油花,这对于在冰雪之中?跋涉过的青葛来说?,自然?是诱人的。

她尝了?口那?汤,这汤汁很是浓郁醇厚,里?面有羊肉,菌菇以及一些其?它青葛不认识的菜。

她顾不上客气,有些贪婪地捧着碗来喝,肉汤从舌尖流淌入喉咙,进入体内,她觉得自己身上寒意被?驱散,僵硬的身体被?唤醒了?。

兰姑又给她一块饼,青葛便就着那?块饼吃羊肉,羊肉鲜嫩,一大块一大块的,那?饼其?实略有些剌嗓子,不过这会儿吃,怎么?都好吃,太美味了?!

兰姑看得吃得狼吞虎咽,便笑了?,用手比划着,指向一旁的炕,让她睡在这里?。

青葛以手势谢过,兰姑便先出去了?。

她喝了?那?羊肉汤,吃了?饼,喝了?一些水后,便躺在土炕上。

他们的壁炉是通着土炕里?面的,土炕被?烧得很是热乎,青葛躺在暖烘烘的炕上,闻着房间内木柴燃烧的香气,身体的疲惫便慢慢地漫上来。

不过疲惫之余,她竟觉得踏实。

也许因为这里?的人坦诚热情,也许是因为不通的语言反而让她感觉安全,当然?更可能是因为,这是她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