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觉得?阿凉是个好人,所以?他没有思考过这些事。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思考的结果?不是他想接受的,自己又该怎么?做。
“但这不意味着,你应该一直都不知道。”
被撞了?个正着时,穿着和他一样的衬衫西裤春季校服的少?年人正抬腿踩在小混混打扮的人的头上?,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贯的、对沢田家母子俩特有的温和。
“阿纲,”他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同时脚下用力,踩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直接把那个经常试图勒索沢田纲吉的小混混踢昏过去,“我是个杀手。”
纲吉面色一片空白,简直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二次元漫画的剧情?:“……”
“不明?白杀手的意思吗?也对,对现在的阿纲来说,这还是个很遥远的词吧。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给?钱,对我下委托,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做掉。”
宫野凉是个安静矜持的人,就?算是对着沢田纲吉,也还是第一次连续不断地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恐吓他,说得?十分无情?:
“我第一次去你们家,是为了?杀死你们。有人花巨款委托了?我的组织,而组织派出了?我。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能让这家的女主人放下戒心。”
“那把伞里?藏着的是刀,专门为了?暗杀打造的,刀刃很薄,很隐蔽很锋利,割开人的脖子的时候也很好用。”
“还有云雀君,你不是一直想问他为什么?老是追着我打架吗?”他几乎称得?上?循循善诱了?,如果?抛开他脚下凄凄惨惨的受害者,这语气场景几乎与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一模一样。
被一对一专属辅导的经历太过沉重?,纲吉没有考虑就?顺着问了?:“为什么??”
“你要先自己思考,阿纲,”话是这么?说,宫野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因?为他比你更早发现我做了?什么?。云雀君觉得?,我违反风纪了?。”
做了?什么??殴打小混混,甚至是学校里?以?取笑他人为乐的学生。
“所以?那些请假的同学……”
“我不是没杀过女人和孩子,”长发少?年说,“只是请他进医院修养几天而已,已经很留手了?。”
这是他们冲突的根源。
受伤很疼,打针很疼,吃药很苦,躺在病床上?也很不舒服。沢田纲吉知道这些是什么?感受,所以?不希望别人遭受这些。宫野凉却对此毫无概念,或者说,很了?解,但不以?为意。
沢田纲吉说,可你做的是错的。
宫野凉就?反问他,做的事就?不能做吗,谁能保证自己一直都在做正确的事?
“对错只是事情?的性质,但有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并不是由性质来决定的。”
他自成一套逻辑,并对那深信不疑,即使被共同生活了?一年多的小伙伴劝告,也毫不动摇。
“阿纲,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这种事,即使你知道它是错的,也必须要坚持着做下去。我希望这一天能来得?晚一点,但你不可能永远避开。”
然?后他们陷入了?漫长的冷战。
“阿凉……”
“别叫我阿凉了?。你接受不了?,我也不想听你那么?喊我。就?先做普通同学吧,沢田。”
“……好的,宫野同学。”
由此可见,宫野凉着实有够狠心。沢田纲吉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他直觉对方没有多么?生气,只是在闹别扭,但他不知道这别扭从何而来。
杀手这种事,这种职业,离一个国中一年生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而且,既然?宫野说了?是组织接下的委托,那后续呢?在阿凉放弃之后,不应该有人接着来完成任务吗?
并盛町的生活实在是太和平安定了?,上?述假设中的坏事也一件都没有发生,甚至连一点风吹草动的苗头都没有。他对这些事没有能落到实处的想象,也就?没有实感,也就?不能代入阿凉的角度来思考小伙伴到底在别扭什么?……
又是为了?什么?在和自己疏远。
年幼的小狮子很重?视自己的朋友,也很努力的开动脑筋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但他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在某一个熟悉得?仿佛场景再现的雨天,他们早早的放学后,拒绝了?纲吉一起回家的宫野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天黑时风纪委员会带来了?医院的通知,说患者伤势稳定,暂无生命危险。
“是委员长发现的,”电话那头的少?年是委员会的副委员长,长得?很成熟,看上?去很不好惹,内里?却有一副保父样的热心肠,详细地解释了?现场,“应该是因?为雷雨天在电线下接电话……现场没有别人的痕迹,应该只是意外?。”
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也忘了?自己和妈妈是怎么?赶到医院,却被自称为阿凉家人的人拦住的。
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宫野凉。他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变厉害,在国二这年遇到里?包恩,知道自己祖上?竟然?是Mafia,家里?也多了?许多奇怪却厉害的人,见识到了?更多的杀手。
但他们谁都没听说过一个一眼看上?去像女孩子的、喜欢用伞中剑的黑衣服的杀手,也没听说过类似的组织。
直到这一年的夏天,他走在街上?,又被邻居家的吉娃娃盯上?了?。疯狂奔跑的时候,在街头的拐角处隐约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毫不犹豫地拐了?过去。
“阿……宫野同学!”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他们还是并小的学生,放学后一个被狗追,一个追狗和被狗追的倒霉蛋:
“谢谢宫野同学呜能碰到你真是太好了?!它追了?我好几条街!我差点就?要被追上?了?!”
虽然?衣服变得?花里?胡哨,和以?前?常见他穿的一点都不一样了?。
虽然?头发松散的披着,神态也散漫了?许多,和以?前?一丝不苟的样子也搭不上?了?。
虽然?……他不记得?了?。
“但我知道他就?是他,”回到家里?,和奈奈谈论起今天遇到的和阿凉很像的男孩子的时候,沢田纲吉这样说,“妈妈没有认错,我也没有。”
他挠挠头,有些无奈:“……我还想赶紧和他说清楚,让他允许我把称呼改回去呢。”
毕竟他们友情?的第一步,就?是交换名字啊。